白毛鬼,君臣父子(第2页)

他说前一段时间被李成桂逼迫逊位的王禑(wu,二声)就在此地居住。

一个已经被罢黜、失去权力的王有什么好看的?除非有什么隐秘的关系。

于是我就问出了那个让我好奇得不得了的问题(h国的一桩历史谜案):“王禑(wu,二声),到底是王颛(zhuan,一声)临幸了您家的婢女生的儿子,还是您自己的儿子,还是您朋友能祐和尚没把您的儿子照顾好,导致他死去,然后再找邻居家的儿子冒充的?”

辛旽叹了口气:“故人已逝,我不知道。”

故人,是指婢女般若吗?也是,孩子是谁的只有妈妈知道。

合着谜案还是谜案。

“您是来为他起祈福的?”

“是的,趁着他没死的时候多给他念念经。”

“您知道他快要死了?”

“他恋栈权力,总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要挣扎。但是李成桂手握高丽一半兵力,足足10万,他拿什么挣扎?只有刺杀一路可走。”

我一直站在他身边,等他祈完福,我跟他说了我的来路,才问:“法师,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回到原来的时代,比如画符啊,列阵啊。”

辛旽说他不会。

我说:“我听说您会,您曾经还借风水名义劝王颛(zhuan,一声)迁都。”

辛旽笑道:“王颛自己想迁都而已,叫我拿风水当幌子,律宗和禅宗都不从事与画符、风水相关的事务,哪个和尚跟你说他会做、他要做,那么他不是个假和尚就是另有目的。”

“哦哦。受教了。”我连连点头,又和他说了李芳雨的事。

“李芳雨……”他神情复杂。

“怎么了吗?是没办法吗?”我还得找回去的方法呢,不想跟李芳雨耗下去。

辛旽呼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没什么,只不过他是李成桂的儿子,还是嫡长子,要不是我在积阴德,我一定甩手就走了。”

这关系可真……我眨了眨眼,八卦之心顿起,没有第一时间带着他回山洞,而是和他在路上走了一段,这一段路我嘴里就只会“啊”、“哇”、“这”、“天”了。

因为他说,他虽然自幼出家,但还俗之后做的事也不太光彩,什么接受百官贿赂啦,修建七座宅邸豪奢无度啦,与许多命妇有染啦……偏偏信佛的恭愍(,三声)王王颛(zhuan,一声)宠信他,对这些一无所知,后来杀他也是因为被人告发谋反。如果没有谋反的事,他可一生安享荣华。

“……”怎么说呢,人类是复杂的动物,不能单纯以善恶来区分。

他还说,早年间,王颛这个大元天朝的驸马当得也憋屈,明明喜欢男人,却还是屈服在大元y威之下,娶了大元的宗室女鲁国公主当自己的王后,婚后十几年膝下无子,更是昏了头脑想出让男宠与妃嫔欢好来生孩子的荒诞念头,最后被宦官崔万生勾结洪伦(王颛表哥洪彦博之孙)等“子弟卫”乱剑砍死,死法也就比他辛旽的肢解好那么一点儿,也有限。

“……”妈耶。现代人玩的都是古人玩腻了的。

我哆嗦着嘴唇问:“那法师,您和王颛(zhuan,一声)……”

爱过?

他说:“你猜。”

我不猜!

回去的时候,李芳雨正在洞口不远处烤野鸡,挤出蜂蜡里的蜂蜜往野鸡上滴。

我把他爹罢黜和软禁王禑、另立王禑长子王昌之事告诉他之后,他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就恢复了平静:“我爹没有错。”

倒不是盲目爱爹,只是有些zz和军事头脑,知道他爹在北伐辽东和回朝之后面临的境地。我说:“法师来了,你的问题就可以解决,那我就先离开去做我自己的事了。”

他垂下眼皮:“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不能。我要找那种飞天遁地的神仙才能帮到我。”

“好。”

祝福没有,连个有缘再见都没说。

1389年11月,被罢黜的王禑(wu,二声)命人暗杀李成桂,遭人告密,李成桂借机废黜王昌,宣布这两父子都是辛旽的后代,将他们贬为庶人,而后在高丽太祖神位前探筹(抽签)另立高丽神宗七世孙王瑶为王。

王瑶派政堂文学徐钧衡诛杀王禑,另派艺文馆大提学柳玽诛杀王昌,任命忠于王室的李穑为判门下府事(判,指寄禄官品高于阶官一品以上)、又任命边安烈为领三司事、沈德符为门下侍中、李成桂为守门下侍中(副相,守,指寄禄官低于职事官一品),引得李成桂不满,在之后的3年里掀起数次“整肃”,将政敌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

1392年7月12日,李成桂逼迫恭愍(,三声)王遗孀安大妃下教废王瑶,7月17日,李成桂于开京(现开城)寿昌宫正式即位,建立Cx王朝。

1394年1月15日,李芳雨长年嗜酒,最终喝烧酒过量而死,享年40岁。太祖李成桂辍朝三日,赠谥敬孝。

久寻三位谪仙不得的我在酒馆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实在太过惊异,直接抛下碎银,施展“缩地成寸”去了李芳雨老家咸州(现Cx咸镜南道咸兴),却扑了个空——大半夜避开守卫去掀棺材盖,却发现棺材里没有尸体。

我找遍整个Cx半岛都没有找到李芳雨,连辛旽也无影无踪。

该不会辛旽和李芳雨没有成功吧?不不不不。我摇摇头。没听说哪里有人被吸血而死的传闻。

唉。说不得要当一次狗了。我把嗅觉点数加到65,在李芳雨故居闻来闻去,然后顺着味儿跑去了汉阳(现首尔)。

李成桂要迁都汉阳,这会儿那座行宫正在大兴土木,我推开庭院里的假山中的石门,一步一步走下阴暗的石阶,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洞里。

之所以称它为地洞,是因为它也还未完工,到处充斥着地面上的植物延伸下来的气根和没雕琢完毕的石床、石灯柱。

唯一的光源是正上方透过曲曲折折的假山漏下来的月光。

李芳雨却没嫌弃,直接拿手肘撑着头,闭着眼躺在石床上面,衣衫华丽,但坦露着一片白皙胸膛。

好一个气质锐利到刺破一切,同时又很艳丽的男子。

“我把布料给你可不是让你袒胸露r。”我说。

他睁开眼,神色萎靡:“大概是酒喝多了,热。”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辛旽呢?”

“辛旽?”他张开嘴,露出两颗锋锐獠牙,“他说我本来就没死,是阴间使者把我的魂魄生拉硬拽出体外,让我成为了一具行尸。你也别把辛旽想得太好,他教唆我,说既然力量和速度、恢复能力都异于常人,正好帮我父亲排除异己、建功立业,我也有错,我心动了,回家告诉了父亲,然后父亲也心动了。

“接下来杀杀杀杀杀、吸吸吸吸吸,直到我对父亲的称呼变成父王。

“我心想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去找辛旽,哪知道他说根本不知道怎么让我变回人,我父王排除的那些异己,其中有好些就是曾经对他和他的亲族、朋党下手的人,他已经等了我好久,就为了和我说这件事,然后就轮回去了。”

听完之后,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也和我一样安静。

“是我的错,当年我不该去请辛旽。”那和尚名声大、表现得性格洒脱,实在很具有欺骗性。我先承认了错误。至于那些政敌,玩弄权力的人,终被权力玩弄,死在上头。

走到他的石床旁边,我对他伸出手:“没有辛旽,我们还可以找别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会放弃寻找谪仙。如果找不到,就争取活得久一点,活到田禹治的师父青阪道士出生、道术有成。

“迟了。我和我的父王已身陷权欲,无法自拔。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从古至今多少君王妄想着国祚绵长,如今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这是李家之幸。芳雨啊,你们兄弟几人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你是嫡长子,难道不能帮帮你的同母弟弟吗?他承诺殡天后把王位给我的同母弟弟,让我永永远远做王上之王。”他看着我的手,“我拒绝不了,拒绝不了父王,也拒绝不了权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子都这么说,我得遵从啊。

“别管我了,这几年我行动的时候还用了你的名号呢,白毛鬼。在死人圈里,你名声都被我搞臭了。”他说,“如果你生气了,可以杀了我。”

我放下了手。在我眼中,他依然艳丽,只不过艳丽得像一朵开到糜烂的花,耗尽生机,马上就要败了的样子。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我转身离开,“我会再来找你的。而且很快。”

没走几步,我从储物格子掏出一长串电池装星星灯(生日派对剩下的),按亮,扔给了他:“这地下不见天日,连晚上的星星都看不见,送给你玩。它们能亮4个时辰(8小时)。”

tBC.

tBC.

昨天没时间,今天凌晨多更一些,字数6000+,相当于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