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寒甲锁春(第2页)
病榻前,陆沉渊终于醒转。军医说他左腿怕是再难行走,他却望着帐外的月光轻笑:"无妨,守得住山河,瘸了又如何。"他摸索着贴身藏着的玉佩,冰凉的玉面早已被体温焐热,却再也触不到那抹温柔的笑靥。
又是一年上元节,苏明玥站在宫墙上,看着满城灯火如星子坠落人间。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恍惚间竟与那年秋猎时相似。她握紧腰间的玉佩,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陆沉渊拄着玄铁拐杖,铠甲上还沾着边关的霜雪。他望着她的凤冠霞帔,喉结动了动:"娘娘金安。"四个字像四把钢刀,将两人之间最后的温情绞碎。
"将军安好。"苏明玥转身时,珠翠相撞发出细碎声响,"听闻将军拒了十余家婚事,莫要辜负了好姻缘。"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那里面的深情会灼伤自己。
陆沉渊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三分悲凉:"末将曾发过誓,山河未靖,终身不娶。如今北疆虽定,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宫墙上,"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那年冬,皇帝病重。苏明玥在寝殿外跪了整夜,求见却不得。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她恍惚看见陆沉渊策马而来,玄甲在风雪中泛着冷光。可待她定睛再看,只有满地积雪映着宫灯,明明灭灭。
皇帝驾崩后,苏明玥自请去了冷宫。她褪去华服,换上粗布衣裳,每日在窗前绣着并蒂莲。绣线断了又接,针脚越来越凌乱,就像她与陆沉渊破碎的情缘。
陆沉渊最后一次出征时,特意绕路来了京城。他站在宫墙外,望着高耸的飞檐良久。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斑驳的玉佩。那是他一生唯一的念想,也是他永远无法触碰的痛。
"将军,该启程了。"副将的声音传来。
陆沉渊转身,玄铁拐杖重重杵在地上:"走吧。这天下,总有人要守。"
苏明玥在冷宫里听闻他战死沙场的消息时,正在绣最后一朵莲花。银针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滴在未完成的绣品上,洇开一朵红梅。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呢喃:"沉渊,这次,换我来寻你了。"
那年冬,冷宫的火彻夜未熄。火光中,有人看见一男一女携手远去,男子身披玄甲,女子着月白襦裙,腰间的并蒂莲玉佩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多年后,京城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每当夜深人静,宫墙下总会响起剑鸣与歌声,像是有人在诉说着未尽的情缘。而陆沉渊的墓前,每年都会出现一束新鲜的海棠,不知是谁所献,却年年不落。
终究是情深缘浅,所爱隔了万重宫墙,隔了山河万里,隔了一生的遗憾。他守住了江山,却守不住心爱的人;她入了深宫,却丢了一生的幸福。这份爱,终究化作了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泪,永远凝固在时光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