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炒凉薯的蛇 作品

第260章 故人重逢,世事变迁

循着那缕清冷而坚韧、如同寒夜孤星般的气运波动,高羽的身影在青云宗熟悉的殿宇楼阁间无声穿行。五十年光阴,并未模糊他对这里的记忆,反而在气运神眸的加持下,宗门内每一处阵法的流转、每一道禁制的节点,都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他轻易避开了那些步履沉重、眼神警惕的巡逻弟子,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直抵青云宗深处——那座矗立在青云峰后山禁地边缘、名为“守心殿”的古朴殿宇。

殿宇孤悬于峭壁之上,俯瞰着下方被灰暗混沌气息笼罩的山谷。殿外,层层叠叠的防御阵法光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流转着繁复玄奥的符文。这些阵法精妙依旧,但在高羽的感知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勉强。光幕的亮度不复往昔,运转间带着滞涩的嗡鸣,如同一位油尽灯枯的老人,仍在强撑着守护最后的家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被阵法净化后残余的混沌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药草混合的味道。

高羽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壁虎般贴附在殿宇外一根巨大的蟠龙石柱阴影中。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殿内,烛火摇曳,将一道清瘦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林青霜伏在一张巨大的、堆满了卷宗与玉简的案几前,正执笔疾书。烛光勾勒出她依旧清丽的侧脸轮廓,但曾经那双灵动如秋水、总是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挥之不去的倦色与凝重。她紧抿着唇,眉宇间刻着深深的忧虑,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她的肩头。曾经乌黑如瀑的青丝,如今已夹杂了缕缕刺目的银白,如同霜雪过早地染上了墨玉。她的身形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单薄,那身象征着宗主身份的青云流云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过于沉重了。

岁月与责任,如同无情的刻刀,在她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那个曾经会拽着他衣袖、叽叽喳喳分享秘境趣事的小师妹,已然蜕变成了一个肩负着整个宗门、乃至一方界域存亡重担的领袖。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怜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高羽的心房。五十年!他错过了她人生中最艰难的岁月!这殿宇的孤寂,这眉宇间的沧桑,这鬓角的霜华,无不在诉说着她独自支撑的艰辛与付出。

他不再隐藏。

身形微动,空间仿佛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下一刻,高羽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宇之内,距离伏案的林青霜,不过三步之遥。

“谁?!”

几乎在高羽现身的同时,林青霜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剑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寒芒与杀意!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在她指间凝聚成型,剑锋直指高羽咽喉!整个殿宇的温度仿佛骤降,烛火疯狂摇曳,案几上的卷宗无风自动!这是历经无数生死搏杀、时刻处于警戒状态的本能反应!

然而,当她的目光真正聚焦在来人脸上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指间凝聚的剑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她眼中的寒芒与杀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海啸般汹涌而至的——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是更深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骤然停止,握着笔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她死死地盯着高羽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自己因过度疲惫而产生的幻觉,或是混沌侵蚀心智带来的幻象。

“师……师兄……?”一个颤抖得不成调的声音,从她苍白的唇间艰难地挤出,带着极度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求证,“高……高羽师兄?”

高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言语,只是用那双深邃如星空、此刻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温柔而坚定地回望着她。他的容貌,似乎被时光遗忘,依旧如五十年前那般年轻,只是气质更加内敛深沉,眉宇间多了一份历经沧桑的坚毅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洞察命运般的玄奥感。

林青霜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指尖颤抖着伸向高羽的脸颊,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她怕!怕这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

高羽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不再犹豫,主动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林青霜那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指尖。掌心传来的,是无比真实的、带着生命温度的触感。

“青霜,”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穿越时空的沧桑,“是我。我回来了。”

这真实的触感,这熟悉的声音,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炸药!

“师兄——!!!”

林青霜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克制、所有身为宗主的责任与重担,在这一声呼唤中彻底崩塌!积蓄了五十年的思念、担忧、委屈、恐惧、孤独……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再也忍不住,如同归巢的倦鸟,猛地扑入高羽怀中,双臂死死地环抱住他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宽阔的胸膛!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瞬间浸湿了高羽的衣襟。她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了太久的哭泣声从喉间溢出,不再是宗主的威严,而是那个失去了依靠太久的小女孩,终于找到了可以尽情宣泄委屈的港湾。

“呜呜……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仿佛要将这五十年的担惊受怕、孤军奋战都哭诉出来。

高羽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怜惜、愧疚……种种情绪交织翻涌。他缓缓抬起手臂,如同呵护稀世珍宝般,轻柔地环抱住怀中颤抖的身躯,另一只手则温柔地、一遍遍地抚过她夹杂着银丝的发顶。那发丝间,似乎还残留着硝烟与药草的气息。

“对不起……青霜,我回来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手臂微微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给予她迟来的支撑与慰藉。

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和林青霜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哭泣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温柔。

许久,林青霜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她依旧紧紧抱着高羽,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高羽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拥着她,给予她无声的力量。

直到她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高羽才轻轻捧起她的脸,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看着那双哭得红肿、却依旧清澈如昔的眼眸,他沉声问道:“青霜,告诉我。这五十年,灵寰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变成这般……满目疮痍的模样?”

林青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心绪。她拉着高羽的手,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烛光映照着她苍白却坚毅的脸庞,她开始讲述那段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