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听风吟 作品

第55章 天津砂

咸丰九年五月十七,海河入海口翻起铁锈色的泡沫。,w′b/s·z,.¢o*r/g_直隶总督恒福的官靴陷在泥滩里,身后盐丁举着的火把“滋啦”一声爆响——火光映亮滩涂上大片蜷曲的死鱼,鱼鳃里塞满晶莹的砂粒,硬得能硌碎牙。

“咸水沽的盐仓漏了。”亲兵嗓子发颤,“昨夜守仓的三十个弟兄,全化成……盐柱子。”

崇厚迈进大沽炮台暗窖时,辫梢还滴着猩红黏液。这位满清头号洋务通判掀开地砖,取出一卷泛黄的《九河龙脉漕运图》。图上十八道朱砂绘的河道,此刻正渗出黑色血水。

“咸丰四年,你爹用天津卫三十年漕运利禄换了这图。”幽冥当铺的柜台从血水里浮起,掌柜的指甲刮过夏代龙玺印泥,“今日典当何物?”

崇厚将图按在柜上:“英法联军舰船已到外海,我要大沽炮台再守七日!”

龙玺盖印的刹那,整张漕运图突然嘶鸣着卷曲起来,图里钻出无数盐砂凝成的蠕虫1。#;?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柜台背面浮出甲骨文:典当物——九河龙脉;代价——十万饥民腹中砂。

与此同时,南运河芦苇荡里趴着个瞎眼少女。阿砂的指尖抠进淤泥,挖出带血的盐晶塞进嘴里——三年前爹娘被盐枭活埋时,她吞下整袋毒盐却没死,只落下满身盐疮和这双能“尝”见怨气的舌头。

“西边三十丈,推炮车的洋兵鞋底沾着人油味。”她朝身后盐工比划。几个黑影立刻拽动苇丛里的麻绳,淤泥中突然竖起缠满盐晶的竹矛,将一队法军侦察兵扎成筛子4。

血水渗入泥土的瞬间,阿砂突然剧烈干呕,吐出的盐粒在地上蹦跳着组成两个字:当铺。

五月二十日卯时,英舰“鸬鹚号”正逼近北炮台。船长安德森嚼着腌牛肉嘲笑:“清国人用沙袋筑墙?浪头一冲就……”话音戛然而止。/x·1·9?9-t^x′t+.+c,o_m¨

炮台沙袋墙轰然坍塌,涌出的却不是泥沙,而是亿万颗冒着白烟的盐砂!砂浪扑上舰身的刹那,钢铁甲板发出被烈酸腐蚀的“嘶嘶”声。水手惊恐地看到自己的皮靴熔化成胶状物,黏在蠕动的砂粒上2。

“快砍缆绳!”安德森刚吼出口,盐砂已顺着他的鼻孔钻进去。众人眼睁睁看着船长僵成盐雕,胸腔里传出砂粒摩擦的诅咒:“崇厚……背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