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虎门砂

道光十九年四月廿二，珠江口的咸腥里混着生石灰的灼气。林则徐盯着虎门滩涂上堆积如山的鸦片箱，手中《四洲志》草稿被海风掀得哗啦作响。钦差关防大印突然滚落案头——印纽狴犴的右眼裂开细纹，渗出黑红血珠。

"大人！池盐不够了！"差役跌进帐内，衣摆沾着蓝紫色砂粒，"昨夜挖的砂，今早全变成活物在蠕动……"

子时，幽冥当铺的柏木柜浮现在销烟池底。林则徐赤脚踏进滚烫的卤水，怀中揣着从十三行缴获的东印度公司密账——账页夹缝里画着北斗第七星吞食巨舰的星图。

"典当物：林某四十年清官命格。"他将密账拍在柜面，盐粒在油灯下折射出青紫光晕，"换八千斤毒土焚尽无残渣。"

掌柜的影子被池水扭曲成三头六臂："林大人可知'三不收'？您这'不贪不占'的命格，恰是当铺最忌的'至阳之物'。"

滩涂忽然传来惨叫。林则徐回头望去，月光下数千盐工正跪地呕吐，指缝间漏出的蓝砂竟凝成细小骷髅。

英吉利商馆地窖内，大班颠地割开波斯地毯，露出镌刻北斗七星的青铜罗盘。烟灯照亮墙上的工笔重彩——画中虎门销烟池里伸出的鬼手，正与此刻池底浮现的幽冥当铺柜台一模一样。

"用三百广州婴孩的瞳仁当'引魂砂'。"颠地的翡翠扳指划过罗盘，"林则徐以为他烧的是鸦片？那池子里混着当铺的'因果砂'，烧完大英的烟土，大清的国运也要烧穿个窟窿！"

暗门吱呀开启，广州知府余保纯捧着官帽低头走入，帽檐阴影里钻出半截罂粟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