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四僧债

乾隆三十八年七月初三，武英殿修书处的琉璃瓦上漫着青烟。四名喇嘛弓腰护着鎏金经匣退到檐下，匣中《甘珠尔》蒙文大藏经的扉页正渗出黑血。总管太监高云从提着灯笼追出来，火光扫过经匣上的密宗梵文封印——那是雍正爷亲赐的"永镇幽冥"四字，此刻却裂成蜈蚣状的细纹。

"圣上有旨！"高云从的尖嗓混着雷声，"明日四僧入养心殿诵《大悲咒》驱邪，这晦气经书即刻送化厂焚——"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中殿前铜龟。经匣轰然炸开，漫天飘散的经页竟化作灰蛾，扑向四库全书编纂处的雕花窗棂。

子时三刻，幽冥当铺的檀木柜台浮现在文津阁地宫。四名红衣喇嘛跪在《四库全书》楠木函架前，为首的多吉嘉措从袖中抖出四片贝叶经——叶片纹路里嵌着朱砂写的《时轮经》，字迹新鲜如伤口。

"典当物：布达拉宫镇宫之宝，《时轮经》贝叶四片。"多吉的汉话带着雪域腔调，"所求：保住章嘉活佛督造的《四库全书》蒙文卷。"

当铺掌柜的指尖划过贝叶，血珠顺着经文字迹滚落："乾隆帝要焚毁蒙文典籍以绝准噶尔遗脉，你们却要逆天改命？"

"不是改命，是还债。"另一喇嘛丹增掀开袈裟，胸口纹着曼陀罗图案的烙伤，"雍正五年，年羹尧用青海十万冤魂换《丹珠尔》入藏，这债该清了。"

龙玺盖印刹那，地宫突然震颤。四库全书的楠木函架渗出黑水，竟显出一行藏文："四僧当经，清祚折半"。

七月初八的养心殿弥漫着藏香。乾隆帝的指尖在《四库全书》蒙文卷上敲击，突然抓过鎏金火盆扣向跪着的章嘉活佛："朕让你删尽准噶尔旧史，你却留着绰罗斯氏的族谱？"

"此乃幽冥当铺的手笔。"章嘉的袈裟腾起青烟，露出内衬的人皮唐卡——画着四位喇嘛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场景，"陛下请看这四僧......"

殿外忽传来惨叫。四个红衣喇嘛抬着青铜鼎闯入，鼎中沸腾的金汁映出乾隆帝扭曲的脸。多吉嘉措的袈裟下伸出八条蜈蚣足："当年年羹尧的债，该用爱新觉罗的血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