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莫叹忠言多逆耳,江山稳固在宸猷(第2页)
他抬眼望向萧桓,目光灼灼:“陛下若亲征,龙旗所至,便是朝廷的铁志所至!将士们见天子与他们同风雪、共生死,必能忘却饥寒、奋勇杀敌,士气百倍!臣已得报,大同卫残部听闻陛下有意亲征,已在鹰愁涧重整旗鼓,连伤兵都拄着断矛操练,这便是军心可用之证!”
王林在旁冷笑,袍袖重重一甩,带起一阵风:“不过是些丧家之犬,凑了几百残兵便敢称‘军心可用’?陛下亲征需调动京营精锐护驾,万一京师空虚,北元趁机南下,这风险远大于那点虚浮的‘士气’!”
“残兵亦是忠魂!” 谢渊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射向王林,握拳的指节因用力泛白,“他们在冰天雪地里断粮十日仍未降敌,靠啃树皮、嚼草根守着最后一寸土地,只因心中还盼着朝廷能给个公道!陛下亲征,不是去冒险,是去告诉他们:这份期盼,从未落空!”
萧桓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指尖在 “王贵血书” 的卷宗上轻触,眼底闪过一丝动容,抬手示意谢渊:“继续。”
“第二利,查弊案。” 谢渊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彻骨的凝重,“北疆军粮克扣、冬衣短缺绝非一日之寒。李穆倒卖军粮三年未被察觉,王林包庇纵容却步步高升,这背后必有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 户部管粮的、兵部管械的、镇刑司掌狱的,层层包庇,互为遮掩!”
他从袖中取出一叠账册,高举过顶,黄麻纸的账页边缘已被翻得起毛,墨迹因反复核验微微晕染:“臣手中这份,是玄夜卫从恒通号钱庄密室起获的‘黑账’,每笔都记着‘北元商号付军粮款’,收款人处盖着王林私印!还有这封北元太师也先写给王林的密信,蜡封未拆,上面明写‘若事成,割龙州三县为谢’,人证物证俱全!”
内侍捧着账册与密信呈给萧桓,信纸展开时,北元特有的狼毫笔迹刺得人眼生疼。殿内瞬间哗然,勋贵们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起,又在萧桓冰冷的目光中戛然而止。王林的脸 “唰” 地褪尽血色,连嘴唇都白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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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 王林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这账册是伪造的!密信是谢渊栽赃!陛下明察,老奴追随陛下三十年,怎会通敌叛国?”
“伪造?” 谢渊寸步不让,目光扫过殿中百官,“恒通号的账房已招供,每月初三亲手将银钱送入镇刑司后院;王林的管家王忠在苏州买田的地契,玄夜卫已起获,上面的画押与他公文笔迹分毫不差!是不是伪造,陛下亲征途中提审周显、搜查钱庄便知!臣敢立军令状: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以谢天下!” 他顿了顿,字字泣血,“这些奸佞在朝中盘根错节,寻常查案只会被他们层层阻挠,唯有陛下亲征,方能绕过关节,彻查到底,还边关将士一个清明!”
“第三利,慑宵小。” 谢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正气,“李穆敢倒卖军粮,王林敢私通北元,皆因他们见惯了‘官官相护’—— 张谦扣压军情、李昌虚报损耗,至今仍在朝堂上高谈阔论,便是仗着无人敢动!”
他猛地转向列班的官员,目光如刀刮过张谦、李昌:“臣已查实,户部侍郎张谦上月从李穆处分得赃银五千两,藏在京郊庄园地窖;兵部主事李昌为掩盖军粮亏空,伪造‘战马病死’名册,实则将粮草卖给了北元游骑!这些人见陛下未动真格,便以为国法可欺!”
张谦、李昌 “噗通” 跪倒在地,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朝服前襟,连呼 “冤枉” 的声音都在发颤。殿内的空气像被冻住一般,连烛火都忘了跳动。
萧桓缓缓翻看手中的账册,墨迹里的每一笔银钱都对应着边关的一桩桩惨事。他抬眼时,目光先落在瘫软如泥的王林身上,再扫过瑟瑟发抖的张谦、李昌,最后定格在挺立如松的谢渊身上 —— 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怯懦,只有对江山社稷的赤诚。
“王林,你还有何话可说?” 萧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破冰裂石的寒意,每个字都砸在金砖上。
王林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语无伦次地哭喊:“陛下…… 老奴冤枉…… 是谢渊陷害…… 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到私通北元、倒卖军粮?” 萧桓猛地将账册摔在他面前,纸张散落一地,露出里面北元使者的供词,“王贵血书里的‘军粮被截’,周显招供的‘王林主谋’,还有这封割地谢恩的密信…… 桩桩件件都指着你,你还敢称‘忠心’?” 他厉声喝道,“朕看你是狼心狗肺,早就忘了‘君臣’二字!”
“来人!” 萧桓的声音陡然拔高,“将王林拿下,打入诏狱!由三法司会同玄夜卫彻查,凡涉案人员,无论官爵高低,一律严查到底,不得有误!”
玄夜卫应声上前,铁甲碰撞声在殿内格外刺耳。王林被拖走时还在挣扎哭喊,“陛下饶命” 的哀嚎渐渐消失在殿外,只留下地上一滩水渍。
萧桓转向谢渊,眼中的寒意散去,添了几分赞许:“谢御史所言‘亲征三利’,句句切中要害,字字关乎国本。” 他站起身,龙袍在烛火下舒展,带着帝王的威仪,“朕决定,三日后亲征北疆!命谢渊为‘赞画军务’,随驾同行,持尚方宝剑,凡贪腐失责者,可先斩后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百官:“定国公徐昌留守京师,辅佐太子监国,总领京畿防务;兵部尚书岳峰即刻调拨粮草十万石、弓弩五千副,三日内务必运抵居庸关,延误者以通敌论处!”
最后,萧桓的声音传遍大殿,震得梁柱都在微微发颤:“朕要让北疆的将士知道,朕与他们同守江山;要让天下的奸佞知道,国法面前无人能逃;要让北元知道,大吴的土地,一寸都容不得你们觊觎!”
谢渊躬身领命,青袍的褶皱里藏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却更藏着沉甸甸的决心。他望着萧桓坚毅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 这场朝堂博弈虽胜了一局,但他清楚,北疆的风雪里,还有更多的阴谋与考验在等着他们。殿外的朝阳正透过窗棂照进来,将君臣二人的身影叠在一起,像一道即将穿透阴霾的光。
片尾
王林被打入诏狱后,其党羽张谦、李昌等人纷纷被牵连,朝堂为之一清。谢渊日夜筹备亲征事宜,核查粮草、军械,确保万无一失。北疆的将士们听闻皇帝即将亲征的消息,士气大振,大同卫残部更是主动出击,收复了两座被北元占领的烽火台。一场关乎国运的亲征即将拉开序幕,而隐藏在暗处的阴谋,也将在北疆的风雪中逐渐浮出水面。
卷尾
《大吴史?德佑实录》 载:“二十九年十一月十五,谢渊上‘亲征三利’疏,言‘振军心、查弊案、慑宵小’,附王林通敌账册、书信为证。帝览奏大悦,斥王林‘奸佞误国’,命打入诏狱。遂定亲征之策,以谢渊为‘赞画军务’,三日后启行。
论曰:‘亲征之议,本多争议,然谢渊以忠直之言、确凿之证,陈明利弊,终定帝心。此举不仅振边关士气,更揭朝堂奸邪,实乃‘一箭三雕’之良策。可见国之安危,不在亲征与否,而在用人之明、去奸之决。谢渊之忠,足以安邦;萧桓之明,足以定国。’
(德佑二十九年十一月十七,亲征大军整装待发,玄夜卫已先行北上,清理沿途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