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384章 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第2页)

谢渊亮出都察院印:"本御史正在审案," 他的指节叩着《宪纲》,"缇骑擅闯王府,是想抗旨?" 佥事的脸色变了变,却不肯退:"冯大人有手令。"

林缚突然将矿砂撒向缇骑,铁砂立刻粘在他们的甲叶上,与王林案中捕获的私矿护卫甲胄痕迹相同。"这些铁砂," 他的声音发紧,"就是你们私运矿砂的证据。"

代王的侍卫突然冲向林缚,想抢夺他怀中的账册纸角。林缚侧身躲过,纸角飘落时被谢渊接住,上面的 "冯" 字与镇刑司的批文笔迹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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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趁机打翻烛台,火舌舔向案上的《涿州矿脉图》,林缚扑过去用袍袖灭火,手臂被烧伤也不顾 —— 图上标注的矿洞密道,正是王林当年逃脱的路线,此刻正指向代王府的暗门。

老仆突然大喊 "救火",林缚却看见他悄悄给缇骑使眼色,那眼神与王林案中通风报信的矿丁如出一辙。

老仆被侍卫拖进偏院,林缚偷偷跟去时,正撞见代王的长史用刀逼着他画押,说矿砂是老仆私藏的。"三年前你儿子死在矿难," 长史的声音发狠,"想让家人活命就听话。"

林缚冲进去打翻刀,老仆抱着他痛哭,说王林当年为逼他入伙,杀了他儿子,代王和冯指挥使都在场。"他们说," 老仆的声音嘶哑,"谁敢说出去,就像矿洞那样活埋。"

通政司参议突然站出来,从袖中掏出王林的供词副本,上面写着 "代王许以宣府马政,冯许以镇刑司职位,共分矿利"。"这是当年都察院漏抄的," 他的声音发颤,"我怕遭灭口,藏了三年。"

代王指着他骂 "诬告",参议却亮出冯指挥使给他的封口银单,上面的笔迹与代王府的账册相同。林缚突然想起,参议的兄长正是三年前负责押送王林的驿丞,途中 "病故",如今看来是被灭口。

户部侍郎在铁证面前终于崩溃,瘫坐在地:"是代王让我改的矿税记录," 他的指甲抠着地面,"王林每车矿砂给我三成利,冯指挥使说,出事有镇刑司兜着。"

他还供出,三年前矿洞坍塌是人为炸矿,目的是销毁罪证,当时埋在里面的矿工,正是发现代王与王林密会的目击者。林缚的拳头攥得发白,他的远房表叔,正是那批遇难矿工之一。

兵部尚书的箭被搜出,箭头的铁砂成分与涿州矿完全一致。"这是... 防身用的。"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谢渊却拿出他三年前给王林写的信,说 "矿砂之事,已与代王谈妥"。

尚书的朝珠突然断裂,玉珠滚落一地,其中一颗裂开的珠子里,藏着半枚与代王相同的飞鹰纹印章。"你们不仅私采," 谢渊的声音震得烛火摇晃,"还用矿砂制兵器,交与瓦剌。"

老仆在都察院的偏房里,终于说出三年前的惨剧:"代王和王林在矿洞谈分赃,被二十多个矿工撞见," 他的眼泪混着煤灰,"冯指挥使带缇骑来," 顿了顿,"把矿工锁在洞里,炸塌了入口。"

他说当时自己在通风口送饭,侥幸逃生,却被冯指挥使的人烫伤手背,逼他保守秘密。"王林后来良心不安," 老仆的声音哽咽,"想揭发,才被安了 ' 通敌 ' 的罪名处死。"

林缚的笔尖在纸上颤抖,这些细节与他表叔生前托人带的最后口信完全吻合 ——"矿洞藏着王爷的秘密"。

老仆画出当年运矿砂的路线,从涿州矿洞经密道到宣府驿站,再由代王的亲卫换成 "军粮" 车,最终送进镇刑司的兵器坊。"每车矿砂里," 他的指节叩着桌面,"都混着十斤磁石,用来制飞鹰纹的镣铐。"

谢渊想起王林案中查抄的镣铐,果然吸附铁砂,当时以为是寻常铁器,如今才知是特制的矿砂熔铸。林缚突然明白,代王酒杯底的纹路,正是镣铐的反模。

老仆认出兵部尚书就是当年入矿洞的 "李姓高官",说他亲手锁了矿洞的门。"他还收了王林一把铁矿砂铸的匕首," 老仆比划着,"柄上刻着 ' 同心 ' 二字。"

谢渊立刻下令搜查尚书府,果然在书房暗格找到那把匕首,刀柄的铁砂成分与涿州矿完全一致。匕首的凹槽里,还残留着王林的血迹 —— 那是他反抗时被划伤留下的。

代王、兵部尚书、冯党官员被押至都察院,谢渊将王林的供词、矿砂样本、账册记录一一摆在案上。"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代王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老仆作为人证,指着代王道:"就是他下令炸矿的。" 兵部尚书突然认罪,说愿意指证主谋,林缚却看出他想借机脱罪,悄悄在谢渊手心写 "诈供" 二字。

都察院的医官用特制磁石,在代王的玉带扣里吸起铁砂,与涿州矿砂的纹路完全相同。"这是矿砂嵌进玉里的痕迹," 医官的声音朗朗,"至少戴了三年。"

冯指挥使的靴底也检出同样的矿砂,他辩解是 "巡查矿洞沾的",林缚却拿出他三年来从未去过涿州的记录。代王的长史在铁证面前,终于供述了所有细节,与老仆的证词分毫不差。

谢渊依据《大吴律》逐条宣判:代王私采矿砂、偷漏国税、草菅人命,数罪并罚,废为庶人;兵部尚书同谋,斩立决;冯指挥使滥杀无辜、包庇罪臣,凌迟处死;涉案官员三十余人,或流或贬。

德佑帝准奏时,叹息道:"朕竟不知宗室有此恶行。" 谢渊奏请重启涿州矿案,为遇难矿工平反,林缚主动请缨,去涿州安抚矿工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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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带着老仆来到涿州矿洞遗址,坍塌的洞口已长满荒草,他在乱石堆里找到半块矿工的腰牌,上面刻着 "林" 字 —— 正是他表叔的遗物。

附近的村民说,每到矿难纪念日,洞口就会传来哭声,代王府的人从不准人靠近。林缚却在夜里看见一群孩童在洞口烧纸,他们是遇难矿工的遗孤,最大的那个手里,攥着王林死前偷偷送出的矿砂样本。

孩童中的领头者叫小石头,他拿出父亲留下的布包,里面是代王与王林密会的画像,画中两人的腰间都挂着涿州矿砂制的磁石佩。"爹说这是证据," 小石头的眼睛亮得像矿灯,"等清官来就交给他。"

林缚抱着小石头,想起表叔的儿子也叫小石头,今年该有这么大了。老仆说,王林死前曾托他照顾这些孩子,给他们每人一块矿砂,说 "这是他们爹用命换来的"。

谢渊奏请重开涿州矿洞,清理遇难矿工遗骸。林缚带着工匠挖掘时,在通风道里发现二十多具尸骨,每具尸骨的手里都攥着碎矿砂 —— 那是他们最后的控诉。

矿洞深处的石壁上,有人用鲜血写着 "代王、王林、冯",字迹已干硬如铁。林缚将这些血字拓下,与代王府的账册比对,笔迹正是领头的矿工所留。

都察院将涿州矿砂样本封存,与王林案、代王案的卷宗一同入档,首页写着 "铁砂为证,罪迹难灭"。谢渊在批注中说:"为官者当知,天地有痕,善恶有报,纵矿砂成灰,亦有磁石验之。"

林缚将小石头等遗孤送入官学,教他们识矿砂、辨真伪,说 "这是你们爹留下的本领"。孩子们的课本里,夹着涿州矿砂的标本,上面写着 "公道自在"。

谢渊奏请制定《矿砂勘验法》,规定所有铁矿砂需登记纹路,私藏、私运者从严论处。德佑帝准奏,命都察院设 "矿冶监察科",由林缚主持,用磁石技术查验矿砂来源。

兵部尚书被处斩那天,涿州矿的矿工们敲着矿灯庆祝,他们说,终于能堂堂正正地挖铁,不用再怕被官商勾结所害。

代王府被查抄时,在暗窖里发现大量涿州矿砂,每粒砂上都印着微小的飞鹰纹 —— 那是代王想效仿镇刑司,用矿砂制自己的私兵兵器。谢渊将这些矿砂铸成一口警钟,悬在都察院门前,钟声里仿佛能听见遇难矿工的呐喊。

片尾

林缚仍在玄夜卫掌管监察,他时常带着磁石去涿州矿,看着孩子们在阳光下用铁砂拼出 "公道" 二字。谢渊的案头,永远放着那块从代王酒杯底收集的铁砂,旁边写着:"矿砂易熔,民心难熔;罪迹易掩,天网难掩。"

老仆成了矿砂库的看守,他说每粒矿砂都在说话,说的是 "不要忘了"。涿州的铁矿重新开采,新出的矿砂上,都刻着 "官矿" 二字,阳光下泛着清白的光。

卷尾

《大吴史?林缚传》载:"德佑十六年,林缚佐谢渊于代王府夜宴,以磁石验铁砂,发涿州私矿旧案,牵出代王、冯指挥使等奸佞,沉冤得雪。" 后林缚掌矿冶监察十余年,立《矿砂勘验法》,使天下矿案锐减。论者谓:"砂痕虽微,可验千古;人心虽隐,难欺天地。" 涿州的矿灯,年复一年照亮巷道,照见的不仅是矿砂,更是世道的清浊、人心的明暗。都察院的磁石在史册中泛着冷光,见证着一个王朝在铁证面前的正义昭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