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宝子 作品

第199章 鬼城游历与神秘访客

    暮色漫过奈何桥的飞檐时,李宝的后颈还留着赵婉儿那句话的余温。

    “要不约好都不喝孟婆汤?”山风卷着奈河水气钻进领口,他摸了摸,胸口那两个凉丝丝的红点——自从进了鬼城,这两枚半月前突然出现的朱砂印子就总在发烫,唯独刚才,像被泼了盆冰水。

    “走吗?”张远山推了推眼镜,罗盘在掌心投下小块阴影,“前面是玉皇殿,我查过资料,殿里那尊明代泥塑的须眉都是真发丝做的。”他话音未落,赵婉儿已经蹭到他身侧,手机屏幕亮起:“拍张合影?就站在桥碑这儿!”

    施丽娅把围巾往脖子里拢了拢,却没拒绝。

    五个人挤在“奈何”二字下,钱一多举着茶杯当道具,镜头里赵婉儿的笑还带着刚才的鼻音,李宝却盯着她发顶——有片枯叶正缓缓飘落,像谁在半空轻轻按了暂停键。

    玉皇殿的门轴吱呀一声,众人的影子被门槛切作两半。

    殿内供灯昏黄,正中央的玉皇大帝泥塑端坐在云头,眉心一点金漆剥落,倒像多了道皱纹。

    “真发丝?”钱一多踮脚去看神像胡须,指尖悬在半寸外又缩回来,“怪渗人的,跟活的似的。”

    “明代匠人讲究‘塑容绘质’。”张远山翻着手机里的资料,光束扫过神像眼角,“你看这泪堂,用的是矿物颜料调了人乳,所以过了五百年还泛着润光。”他话音刚落,赵婉儿突然“啊”了一声——她的手机屏幕映出神像背后的壁画:青面鬼卒正用铁钩钩住个穿官服的魂魄,官服上的补子分明是只仙鹤。

    “那是生前贪了赈灾粮的知府。”施丽娅凑过去,指节抵着嘴唇,“我在《丰都县志》里读过,说他被处斩那天,法场飘血雨。”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李宝却看见她眼尾的细纹——这个总把“封建迷信”挂在嘴边的女工程师,此刻睫毛都在发颤。

    百子殿的门是开着的。

    殿内满是彩绘孩童,或骑鲤或弄莲,粉雕玉琢得叫人心软。

    钱一多的茶杯突然“当啷”一声磕在栏杆上,众人转头,见他盯着最角落那尊小泥像——那孩子的右手少了根食指,泥缝里塞着半截褪色的红绳。

    “我闺女四岁那年摔碎了存钱罐。”钱一多摸出兜里的照片,塑料膜都磨得起了毛边,“她非说要把碎片粘起来,结果扎破了食指。”他用拇指蹭了蹭泥像的断指,“跟这儿一模一样。”赵婉儿轻轻碰了碰他胳膊,施丽娅从帆布包掏出手帕,却在半空顿住——她想起今早整理行李时,这方绣并蒂莲的手帕,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

    天色说暗就暗了。

    众人踩着青石板往景区出口走,路灯次第亮起,把影子拉得老长。

    李宝望着脚下被灯光切割的碎石,突然停住:“你们说,乾陵的‘地’,会不会跟鬼城的‘阴司’有关?”他想起出发前在古籍里翻到的“天地人三才局”,胸口的红点又开始发烫,“袁天罡和李淳风选陵,说不定借了这儿的......”

    “扯太远了。”张远山打断他,罗盘在掌心里转了个圈,“乾陵在关中,这儿是巴渝,隔着八百里秦岭呢。”他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两拍,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其实他昨晚翻《宅经》时,确实看到过“阴脉穿三川,阳陵镇九州”的记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酒店的电梯门“叮”地打开时,李宝已经第三次摸向胸口。

    t恤被他揉出皱痕,那两个红点还在,颜色比白天更艳,像两滴凝固的血。

    “明天去博物馆查县志。”他望着电梯镜面里五张疲惫的脸,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轻,“肯定有线索。”赵婉儿把背包甩到床上,拉链哗啦作响:“我就说不该信那老道士的话,什么‘红点现,乾陵见’......”

    “先洗澡吧。”施丽娅把吹风机插头插进插座,电流声里混着敲门声。

    她开了条门缝,外头站着个穿蓝布围裙的女人,鬓角沾着面粉,手里攥着串钥匙。

    “姑娘,”她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我是楼下超市的杜月蓉,能......能进去说两句话吗?”

    施丽娅侧身让杜月蓉进门时,李宝握着保温杯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往骨头里钻。

    他盯着杜月蓉围裙口袋里露出的红绳,那截褪色的绳头在空调风里晃了晃,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百子殿泥像断指里的红绳,也是这样磨得毛糙,带着经年累月的汗渍。

    “各位先坐,我去倒杯水。”施丽娅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下摆,转身时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

    “我来。”赵婉儿弯腰去捡,发梢扫过杜月蓉手背,那女人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指甲盖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钱一多把椅子往床边挪了挪,塑料椅腿刮过瓷砖的声响让杜月蓉肩膀一抽。

    “我……我是楼下超市的,就住酒店后边巷子里。”她的喉结又动了动,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我姓杜,杜月蓉。”张远山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她左眼下有块青紫色的淤痕,半隐在鬓角的碎发里。

    “杜姐有什么事?”赵婉儿把纸杯递过去,手指碰到杜月蓉掌心时,惊得差点松手。

    那双手凉得离谱,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指腹全是细密的老茧,“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杜月蓉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漏出细碎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