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卧榻之侧
……
“不用考虑了！”
“我接受你提出的条件！”
马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随即他话锋一转：
“但在我把嘉斯丽雯带过来之前，你也该向我展示一些诚意，不是吗？”
马修表面上自信满满，谈吐依旧。
在他内心中却已做好了许多应急的退路——
嘉斯丽雯肯定是不能随便放出来的。
那就只能找个其他人糊弄一下。
可大厅里的这些家伙，又有哪一个是可以轻易糊弄的呢？
马修对此感到悲观。
因此他只能尽量套话，实在不行也只能退出泰拉斯特的古神复刻计划。
“不知道秋卡能模仿出嘉斯丽雯的几分神韵？”
马修脑海里浮现出小白猫的身影。
嘉斯丽雯始终是处于封印的状态，理论上，即便自己将其从监狱里救出来，大多数封印也不会解除的。
因此实力上的问题不大。
秋卡拥有嘉斯丽雯的血脉，这为以假乱真提供了很重要的条件。
但很麻烦的点在于——
森尔是赛特伦克的导师，前者对于千变者的了解必定在自己之上。
想要瞒过他的眼睛可太难了。
不过这条路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马修很清楚。
尽管森尔是个很邪恶的家伙，但他也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对象。
只要自己能说服对方。
说不定他还能反过来为自己作证。
想着想着。
马修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他能感觉到，当自己打破固有的习惯以后，就有了一种不再束手束脚的感觉。
这么做意味着面临更大的风险。
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从奥赛德罗口中得知古神复刻计划以后，马修之所以心烦不安，就是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旧有的格局即将被颠覆！
联盟的瓦解看似很远，说不定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就算不是这一次。
有可能发生在下一次大事件之中！
马修最大的危机感来源还是四面环敌的情况下，所有传奇与神法师居然全都撒手不管了！
这意味着所谓的守护也只是一种习惯。
习惯的力量固然是强大的。
这促使着顶级法师们在天灾法师离开的数百年后仍然遵守着固有的秩序。
可当这种秩序遭遇到更强烈的冲击时。
习惯就会被打破。
而一旦被打破之后，想要重新恢复可就太难了。
很早之前马修就意识到。
对于传奇法师来说，联盟的存在并不是必要的。
很多时候都是一名顶级法师养活了许多中下层法师。
如果出去单干。
他们能获得更高的权力和自由度以及更可观的收益。
即便到了神法师层面似乎也是如此——
在超凡伟力归于个体的情况下。
神法师们其实压根就不需要那么多中下层的法师为他们服务。
而一旦神法师或者上位传奇维护联盟存续的本能或者惯性消失不见。
联盟便会迅速从内部土崩瓦解。
这次所有顶级法师都前往消失的历史世界就是一个前兆。
事实也恰如马修之前猜想的一样——
传奇法师们根本就不在乎艾恩多。
他们只在乎自己。
守护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在惯性的作用下，顺手为之的事情。
仔细想想。
七圣联盟的历史也不过数百年。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恒定不变的。
而在如此激荡的变局之下。
维持保守的策略可能没有错，但对于自己或者滚石城的延续没有任何帮助。
在和西芙激烈交流的那一晚。
马修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这才有了这一次胆大妄为的冒险。
他赌上了很多东西。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谋求一份在未来时局之中的生存之本！
他的力量看似不够强大。
但他身上的机缘其实已经堆砌了不少。
或许只需要一次催化。
便有可能发生质的变化！
泰拉斯特当然不知道马修脑海中激荡的思想变化。
在马修开口之后。
他快速地征询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随后答复道：
“可以，你跟我来。”
两人朝着大厅的西南侧走去。
在那里。
有一条遍布着漆黑色阴影的走廊。
整条走廊都像是被不断向外蔓延的黑洞所填充着。
稍微靠近。
马修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阴影位面？”
他问了一句。
泰拉斯特点了点头：
“这是幽谧走廊，它是阴影世界的一部分，我们在里面谈话，消息绝对不会走漏。”
“伱跟我来。”
说着他从旁边墙壁的架子上取下来一盏古色古香的铜灯。
泰拉斯特点燃铜灯。
一缕缕温暖的橙黄色的光线随之散开。
灯光所到之处。
阴影快速消散，露出一小片可自由活动的区域。
马修随着泰拉斯特走入了幽谧走廊里。
物质界的来客显然惊动了潜伏在阴影世界中的怪物。
马修侧过头去，眼神犀利的望着旁边深邃的黑暗之中。
在那里。
有两只蠢蠢欲动的幽影怪。
马修认识这种怪物，他们是地地道道的阴影生物，以吸食活人身上的色彩要素为生。
一旦被幽影怪缠上。
物质生物就会逐渐失去所有的色彩，最终沦为新的阴影生物！
这两只阴影生物显然多日未曾进食。
一看到马修和泰拉斯特就冲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靠近灯光附近时，两头怪物仿佛嗅到了什么似的，立刻掉头就跑！
可惜为时过晚。
阴影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竹棍，马修看不清竹棍是怎么点的。
几秒钟后。
那两头怪物就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但他们并没有离开。
而是老老实实地守在了光圈之外的阴影区域中。
看他们的样子。
估计是被泰拉斯特勒令站在那里，给二人的秘密谈话站岗了。
“我们的声音仅限于灯光传播的区域，所以你不必担心。”
泰拉斯特转过身来，将铜灯放在了旁边的地上。
他望向马修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
“我低估了你的胆量。”
“我本以为你即便发现了我的计划，也不敢当面过来与我对质。”
面对泰拉斯特。
马修的态度变得客气了很多。
他很和气的说道：
“或许你只是错估了我的身份？”
他的语气还是相当轻松的。
然而紧接着。
马修便被泰拉斯特那如炬的目光轻轻灼伤了一下。
精灵老头语气坚定的说：
“不！”
“你不是虚空主宰的人。”
“至少，你没有真心想要替他效力。”
马修没吱声。
泰拉斯特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相信，如果我杀了你，虚空主宰绝对不会记恨我，说不定，他还会反过来奖励我——许诺我成为虚空大军的将军或者其他职位。”
马修额头微微冒汗。
“但我不会那么做的。”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投靠虚空，我也没想过要反对七圣联盟，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马修点了点头。
泰拉斯特自顾自的往下说：
“我只是希望精灵族能够找到前路，而不是在一场场剧烈的变故中突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我们是令人羡慕的长生种，可长生种比起种群的延续，更在乎的是自己的生命。”
“在这一点上，我和大多数的木精灵都不同。”
“我希望我的族群能够繁荣昌盛，能够长久的延续下去，为此，我可以付出所有，哪怕生命。”
马修没办法分辨这话的真假。
可即便是场面话。
他也顺势恭维了两句。
然而泰拉斯特完全忽视了他的马屁。
精灵老头耐心的向马修解释道：
“我翻阅了很多书籍，研究了很多种族的文明兴衰，又暗中观察了几百年。”
“最终，我绝望的发现，拯救我的族群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们重新获得信仰！”
“他们只有在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声音的指引和庇佑之下，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续下去。”
“不然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不，或许比无头苍蝇更糟，无头苍蝇可没有长生种身上那些令人头疼的弊端！”
“说回信仰，既然精灵之神已经死了，自然古神也已早早的陨落，那么就只有让我自己成为新的精灵之神，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我想问你——你觉得联盟会允许我成为新的精灵之神吗？”
泰拉斯特的眼神相当直白。
马修只得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允许，这可以理解。”
精灵老头感慨道：
“苏族人有一句谚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对于神法师来说，虚弱但能持续压榨出价值的木精灵才是最好的木精灵。”
“他们根本不在意木精灵是否会捣乱，他们巴不得我们越乱越好，这意味着他们总能拿捏到我们的把柄，从而换取更大的利益。”
“我可以理解他们，但我不希望木精灵继续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下去了……”
泰拉斯特的语气相当真挚。
马修也拿出了几分真诚：
“对于我本人来说，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和做法。”
泰拉斯特摇了摇头：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理解我的。”
“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在我这里同样成立——
古神的力量凋零的很厉害。
孪生天堂重启之后，你刚刚在大厅里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会均摊到一部分的神职与力量。
十一个人……
我觉得有点太多了，你觉得呢？”
马修脸色一变。
到了这一刻。
精灵老头终于露出了他那隐藏在人畜无害外表之下的狰狞面孔。
尽管对方的恶意不是冲着马修来的。
但马修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过他表现的相当冷静：
“所以，嘉斯丽雯？”
泰拉斯特眨眨眼：
“找人假扮一个就是了，我知道你的人脉很广，应该能找到符合条件的人选。”
“就算有人怀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的人一定要足够强，他必须是传奇级别的高手，而且厮杀经验要很丰富。”
“你、我，再加上你找的那个人，我们三个合作，所以在启动孪生天堂之后把其余的所有人都干掉！”
“我们共享古神的力量与权柄，你也将一跃成为联盟中仅次于七圣的超然存在！”
马修见对方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知道自己不答应是不可能了。
他索性半真半假道：
“你不会对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吧？”
精灵老头一本正经道：
“当然不是。”
“我想和你结盟也是临时起意，如果你不来，我会用其他办法坑杀掉那些家伙，当然，手段上可能会麻烦一些，而且成功率不高。”
马修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