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神秘的 作品

939夜谈合

“您放心,大人,我会亲自挑选合适的人选。”

亚历山大立刻应道,脸上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眼神里满是对计划的期待:“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更周全了。雷萨尔面对多方夹击,必然会顾此失彼,到时候我们就能一举攻下巴胡。”

法扎帕夏点了点头,先前因被戳中要害而阴沉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脚步略显急促地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一条窗缝。

老人望着这窗外的景象,心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如何尽快调兵遣将,如何把这份周密的计划,一步步付诸行动。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联系托勒密,再派人去通知米尔扎。”

法扎帕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亚历山大身上,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必须尽快行动,趁着冬天还没过去,打雷萨尔一个措手不及。”

“……小子,很高兴你站在我们这边!”

粗犷的嗓音在略显局促的房间里回荡,法扎帕夏微微颔首。那双饱经沙场风霜的眼眸里,没有寻常老者的浑浊,只有一种近乎锋利的冷峻,却又在冷峻之下,藏着难以察觉的恭敬。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只用这样简洁的一句话,便将此刻的立场与态度全然托出。

眼神,淬了火的精钢,比任何华丽辞藻堆砌的赞美都更有分量。法扎帕夏望着眼前挺拔的亚历山大,心底忍不住再次真诚地感谢上天——感谢神明将这样一位年轻却极具谋略的盟友,送到了他们阿德汉的阵营里。

“如果我当初选择与卡塔赫纳结盟……”

老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旧佩剑剑柄,那剑柄上的纹路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依旧能摸到几分当年的锐气。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又有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想,我绝不可能守住阿德汉。”

这份坚信并非空穴来风。自从接手阿德汉的防务,他才真正意识到,守住这片土地的难度,远比最初预想的要大得多。

内有派系倾轧,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外有强敌环伺,卡塔赫纳的军队虎视眈眈。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如履薄冰。而亚历山大的出现,无疑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了阿蒙赫拉夫特。那位叛乱的领主,即便他的父亲在前些日子耍尽了各种卑劣花招,试图搅乱局势、截断他的支持来源,可最终,阿蒙赫拉夫特还是意外地获得了不少势力的青睐。

这对于正处在叛乱关键期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份巨大的惊喜,却也让阿德汉的处境愈发微妙起来。

……

短暂的沉默后,谈话重新步入正轨。法扎帕夏将粗糙的手掌按在铺着羊皮卷的矮桌上,指尖带着薄茧,轻轻点向卷上用炭笔标记的城池与路线,开始与亚历山大细谈后续的计划。

他们的讨论细致到了极致。

需要多少兵力才能确保突袭成功?是三千轻骑,还是五千步兵配合?这些士兵该从哪些隐秘的据点集结,才能避免被敌人的眼线察觉?是阿德汉东部的山谷营地,还是赞赞边境的废弃堡垒?

补给的数量要精确到每人每日的口粮——多少麦饼,多少肉干,甚至多少水袋。来源则要避开卡塔赫纳的监视,最好能从赞赞地区的隐秘粮仓调取,那里的粮食足够支撑一支军队三个月的消耗。

更重要的是,集结士兵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是宣称“边境演习”,还是以“抵御蛮族侵扰”为由?面对敌人的质问,又该用怎样的言辞周旋,才能既不暴露真实意图,又能稳住对方?

就连每个阶段的目标期限,都被他们一一敲定,精确到了具体的日期:三日内完成兵力统计,五日内完成集结,七日后正式出发。

待军事相关的细节谈妥,两人又将话题转向了更长远的合作。

他们聊起了双方目前的贸易额——阿德汉的矿石质地坚硬,是打造武器的好材料;亚历山大领地的织物柔软舒适,在贵族中颇受欢迎。如何调整交换比例,才能让双方都觉得公平满意?

聊起了如何进一步打通两地的商路,在沿途增设驿站与护卫,避免商队遭到劫匪袭击,以此加强经济上的绑定。

聊起了赞赞地区的发展,那里的农田土壤肥沃,该如何改良灌溉系统,提高粮食产量?工坊的规模该如何扩建,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武器需求?

甚至聊到了赞赞的盖亚牧师培训——怎样才能让这些神职人员更好地安抚民心,用教义稳定后方,为联盟减少后顾之忧。

这样的谈话,一持续便是数个时辰。

窗外的太阳缓缓西沉,起初还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耀眼的金红,像是被火烧过一般。随后,那最后的余晖也渐渐消散,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覆盖,彻底陷入了漆黑,宣告着真正的夜晚已然降临。

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人的脸庞都渐渐模糊,只能看到彼此大致的轮廓。

这时,亚历山大的女仆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端着一盏黄铜制的灯,灯芯跳动着微弱的火苗,在她手中轻轻晃动。她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在咖啡桌上,生怕打扰到两人的谈话。

灯火亮起的瞬间,温暖的光晕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让两人终于能再次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疲惫里,却带着几分因计划成型而有的振奋。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阵轻微的“咕咕”声打破了房间里的严肃氛围。

那是亚历山大的肚子在抗议。直到这时,两个沉浸在计划中的男人才终于意识到,天色早已全黑,他们竟然连晚饭都忘了吃。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法扎帕夏撑着桌子站起身,他的动作不算利落,膝盖处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却依旧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就在亚历山大也准备起身相送时,老人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有几分不容置疑:“小子!今晚我就派阿祖拉和阿兹拉过来,千万别让她们失望!”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亚历山大瞬间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满是错愕,嘴巴微微张着,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回应——这个提议,实在太过出人意料,甚至超出了他的认知。

要知道,即便在以风气相对自由闻名的阿哈德尼亚文化里,未婚女孩并非完璧的情况,也是十分罕见的。

像三贺和她身边的那些侍女,不过是极少数的例外。

大多数贵族女孩,从出生起就被严格约束着。她们的言行举止、人际交往,都在监护人的严密管控之下,绝无可能随意与异性接触。

只有两种情况,能让她们摆脱这种束缚:要么,是结婚之后,获得丈夫的许可;要么,便是比人们想象中更常见的一种情况——成为寡妇。

至于未婚的少女,敢于打破规矩的更是少之又少。即便有那些最大胆、最渴望自由的女孩,选择以单身的身份寻欢作乐,也从不敢让监护人知晓,更别说得到他们的同意。

一旦这种事被发现,等待这些女孩的,往往是严厉的惩罚:轻则被家族强行安排婚事,嫁给一个自已从未谋面的人;重则,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甚至会被直接流放到偏远的神殿,终身成为守贞的女祭司,再也无法回到世俗的生活中。

也正因如此,法扎帕夏的这个提议,才显得如此引人注目,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