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神秘的 作品

933冰之谋

法扎帕夏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亚历山大语气里的异样。_k?a.n?s_h`u,p¨u\.*c~o·m¨

他好奇地挑了挑眉,浓密的眉毛挤在一起,像是在琢磨对方的心思,随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

“当然!这还用说?水比食物检查得还要仔细,毕竟液体里藏毒更容易,他怎么可能不防着?”

“我明白了!”

亚历山大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他紧接着又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那大人,王都这里有制冰的办法吗?”

这个问题让法扎帕夏更疑惑了。

他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不解。但他心里清楚,亚历山大从不是会问废话的人。以前亚历山大捣鼓出的那些稀奇玩意儿,看似古怪,最后总能派上大用场,绝对不会是没用的垃圾。

于是,这位经验丰富的领主没有打断他,而是坐直了身体,尽可能详细地解释起来,生怕漏掉什么关键信息:“我们这里确实有冰,但不是现做的,你也知道,王都的天气太热了,太阳一晒,什么冰都得化。”

“这些冰要么是冬天的时候,从结冰的池塘或河流里凿下来的,切成大块后,用厚厚的稻草裹着,储存在地下深处的地窖里——那地窖墙壁上都敷了一层隔热的泥土,能让冰保存大半年。”

“要是冰用完了,王宫有时还会从其他地方订购,最远能到马特拉克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想自己制冰,恐怕只能去马特拉克。那里的农民有个诀窍,晚上会把水倒进特制的金属罐里,放在通风的石台上,夜里的寒气能把水冻成像水晶球一样的冰块。”

“他们会把这些冰块装在铺着干草的木箱里,卖给来往的旅行商人,再由商人运到全国各地,有时候甚至能卖到东部的沙漠去,给那些富商降温解暑。”

说完,法扎帕夏疑惑地看着亚历山大,见他低头沉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突然问起冰的事,难道是你身上有什么地方疼,想用冰敷一敷?”

在向亚历山大逐条汇报完边境贸易的细节后,法扎帕夏枯瘦的手指在羊皮卷边缘轻轻摩挲,终于还是补充了最后一点。

他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语气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毕竟在这片被烈日炙烤的土地上,冰块向来只用于正经用途——缓解战场上的刀伤疼痛、为肿胀的关节冷敷,或是治疗烧烫伤,从无他用。

阿哈德尼亚人从未有过将这种冰凉之物与美食挂钩的念头。

没人会想到用冰块来制作冰淇淋,或是给甜腻的甜点降温。

这背后有两个无法忽视的原因:一是思维的局限,就像没人会想到用陶罐酿酒之外的用途;

二是更现实的阻碍——将冰块从寒冷的山脉制造地,运输到炎热的城市,沿途需要层层裹紧羊毛和干草,还得雇佣专人快马加鞭,成本高得让普通贵族都望而却步。

所以,如今只有那些手握金山的顶级贵族,才舍得用冰块来冷却盛夏的葡萄酒。`p-i?n?g′f/a`n+w`x`w_.!c+o`m*

法扎帕夏话音刚落,对面的亚历山大却像是没听见这番话。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把这当成了无关紧要的插曲,径直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追问自己关心的事:

“法扎大人,你觉得,如果我们在那个新造的冰箱里倒些水,就放一夜,水会结冰吗?不用太多,就普通酒杯那么一杯,够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古怪要求,让原本有些倦怠的法扎帕夏瞬间提起了精神。

他花白的眉毛微微挑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沉默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笃定的语气:

“……那……应该没问题。只要“冰箱”的密封性够好,夜里的寒气能聚住,一杯水结冰,倒也不算难事。”

“完美的办法!!!”

听到这个答案,亚历山大立刻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他兴奋地在椅子上蹭了蹭,心里像揣了只雀跃的小鸟——有了这个答案,他之前零散的想法终于能串成线了,那根扎在派系心头的刺,终于找到拔掉的方法了!

法扎帕夏依旧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亚历山大。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玉佩,眼神里藏着按捺不住的期待,心脏甚至在胸腔里咚咚地跳着,像要蹦出来似的。

他当然好奇,好奇这个总是语出惊人的男人,收集这些关于冰块、冰箱的零散信息,到底想干什么。

从牛奶比赛到冰箱设计,这孩子的想法从来都让人摸不透,可每次又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他是尊贵的法扎帕夏,是看着亚历山大长大的长者,拉不下脸来主动追问一个晚辈。

他只能用这种沉默的注视,希望男孩能读懂他的眼神,主动把心里的计划说出来。

然而,亚历山大偏偏是个“厚脸皮”的孩子。

他假装没看见法扎帕夏眼中的期待,甚至故意错开了视线,伸手拿起桌上的葡萄,慢悠悠地剥着皮。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坏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轻笑着开口:“大人,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一陛下突然被敌人下毒,您怎么办?”

“……”

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法扎帕夏眼中的那点欢快。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原本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狂暴的怒火,手指猛地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都晃了晃:

“臭小子!我跟你说过一次了!以后不许再提这种混账话!你要是再敢对托勒密陛下不敬,我就亲手拧断你的脑袋!别以为你赢了一两场牛奶比赛,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亚历山大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从老人瞪大的瞳孔、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那双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他能清晰地看出,这位老人说的是真心话,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求?书^帮¨ ·芜¢错^内-容!

关于“陛下被下毒”的假设,在法扎帕夏这里,甚至没有开放讨论的余地,是绝对的雷区。

但亚历山大就像没看见这雷区似的,依旧要往前闯。

他唯一的“预防措施”,就是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狡黠,夸张地挥了挥双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法扎大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就是随口假设一下,别生气啊。您知道的,没有您的支持,我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有再好的想法,也只是空想。”

他顿了顿,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只是在想,现在阿蒙赫拉夫特那边虎视眈眈,我们不得不防。

我只能想象,但愿他不会突然做出这种事。可万一……万一真的发生了,我们怎么办?我们有可以替代的候选人吗?”

“这样我们就完了!”

法扎帕夏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短短一句话,他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

他靠在椅背上,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满是凝重:“没有人可以取代他。”

这句话,他说得异常肯定,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空气里。

亚历山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法扎帕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对阿萨兹德领主和托勒密的联盟如此宽容?甚至有时候明知他们有些小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