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神秘的 作品

920都被束缚住了

伊纳亚夫人讲话时,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活跃为了增强说服力,她用力地挥舞着双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红。

她定定地看向亚历山大,眼神里满是显而易见的安慰,那目光是在无声地请求:再耐心一点,暂时放下这件事吧,别再火上浇油了。

她心里清楚,西利玛的预产期就在眼前,随时都可能到来,而亚历山大近期也绝不会离开王宫。

她只是想把这件棘手的事暂时搁置,推迟到王太后精神状态好转的时候——等到她不再因为孕期频繁的激素波动而变得喜怒无常、时而愤怒又时而痛苦的时候,或许一切都会好处理些。

“……”然而,亚历山大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应。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太多情绪,却像平静的湖面下藏着暗流。

若是扎南帕夏真的那么容易被言辞取悦,他手下的家臣们也就不会为了揣摩他的心意而整日头疼了。

亚历山大向来以慷慨大方闻名,但与此同时,他对问题的剖析也异常苛刻,像一把锋利的刀,总能剖开表象,直抵核心,从不会被表面的言辞所迷惑。

这一特点此刻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无视了伊纳亚夫人所有的委婉警告,只是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得不带一丝波澜,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夫人,恐怕我不能同意您的观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瞬间打破了伊纳亚夫人试图营造的缓和气氛,“据我所知,托勒密是个非常善变的人。事实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当初之所以选择辅佐他,正是看中了他性格中那份软弱易变,认为更容易掌控。”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像是惋惜,又像是嘲讽,“可惜的是,这种曾经被视为‘恩赐’的特质,如今却变成了悬在我们头顶的诅咒。”

“他现在就像个没有主心骨的孩子,听任何人在他耳边说几句悄悄话,就会动摇,就会去做任何他当下想做的事,完全不计后果。”

亚历山大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忧虑,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点着,“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亚历山大深深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像风吹过空旷的山谷。

他又重复了之前那句话,特意加重了语气,以此强调它的重要性:“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之所以会如此特别担心这一点,正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出任何有效的应对之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发展,像一艘在迷雾中航行的船,不知前方是暗礁还是坦途。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还没等众人消化完他的话,又用一种低沉而沉重的声音补充道:

“还有,关于他对太后和赫尔玛殿下的爱……嗯,他曾经爱过她们,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这点无人可以质疑。”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冷静,像一个旁观者在评述一段与己无关的过往,“然而……如今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王位,权力,还有她们的陪伴……问题是……他是否还会像从前那样,始终如一地爱着她们?”

他微微倾身,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男人啊,真是善变的动物,心就像风中的柳絮,太容易被新鲜事物分走注意力了。”

亚历山大刚说完这句话,寂静的房间里仿佛响起了细微却刺耳的声响——那是王太后紧咬的牙关相互挤压,几乎要让牙齿碎裂的声音。

她下颌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断裂,原本端庄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眼角的皱纹里像是淬了火,每一道纹路都在无声地咆哮,诉说着被冒犯的怒火。

“啊啊啊……”这压抑的怒火像火星点燃了引线,让伊纳亚夫人瞬间惊叫起来。

她提起裙摆快步冲到太后身边,双手在身前慌乱地搓着,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语无伦次地轻声劝慰,试图用掌心的温度抚平那即将喷发的怒火,像在安抚一头即将失控的猛兽。

这时,伊纳亚夫人猛地转过头来,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刺向亚历山大。

那骤然的动作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只见她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将至的天空,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倾盆怒火,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方才她悄悄递去的眼神、不经意的咳嗽、指尖在桌面的轻叩……那么多暗示的信号,像一个个无声的提醒,他竟然全当看不见?

亚历山大分明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那些信息他比谁都清楚,可他偏要装作懵懂,故意忽略了她的苦心,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着人心,让她既焦急又无奈。

长时间的沉默里,两名盟友脸上那近乎可怕的反应,像两只无形的手扼住了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亚历山大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过于汹涌的波澜,于是稍稍踩下了言语的刹车,决定收敛锋芒。

他刻意放低了声音,语调柔和得像拂过湖面的晚风,带着一种舒缓人心的节奏,开始为自己辩解:“女士们,请不要生气。我是你们真正的盟友……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大家好。我从未有意激怒任何人。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彼此坦诚,至少在我们独处的时候。”

“我知道我们在外面说了很多话……为了取悦别人,为了维持表面的平和。”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脸上缓缓扫过,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然而,有时候,谎言说得太多,像一层又一层的蛛网,缠得久了,甚至对我们自己来说,都可能变成真理。这非常危险……当我们开始相信自己编织的谎言时,就像在流沙上筑城,迟早会崩塌。”

“托勒密制造了很多问题,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恳切,像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如果我们连自己之间……在这紧闭的门内,在没有外人窥探的角落里……都无法坦诚地讨论这些问题及其根源,那又如何指望能真正解决问题呢?我们必须服下这剂良药,无论它多么苦涩,多么难以下咽。”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充满火药味。

亚历山大那番充满逻辑性和沉思的言语,像一股清泉,慢慢浇熄了女士们心中的怒火。

他清晰地看到,王太后紧绷的下颌线条渐渐柔和,伊纳亚夫人颤抖的指尖也平稳了下来,两人的情绪如同退潮的海水,开始一点点平静下去,空气中的紧绷感也随之消散。

于是,他抓住时机,用一种如同尖刻钟声般警醒的语气收尾:“让我提醒大家,我们现在确实处于危险之中,像走在薄冰之上,稍不留意就会坠入深渊。我们不能犯任何错误,一丝一毫都不能。请让我们更担心这迫在眉睫的危机,而不是其他任何旁枝末节的事情。”

“……”漫长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许多,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

从亚历山大的讲话结束,到王太后终于发出那声沉重的叹息,中间隔着一段足以让尘埃落定的沉思时间。

西利玛,这位久居高位的王太后,正在一点点消化着这些尖锐却又不得不面对的话语。

那声“叹息”像破旧的风箱,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在空气中久久回荡,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然后,她缓缓收起了脸上所有凶狠的表情,仿佛卸下了一层沉重的铠甲,露出了底下脆弱的内里。

她用一种近乎无助的语气轻声说道:“亚历山大说得对。他确实离我远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风中摇曳的烛火,“他的眼睛……不再像以前见到我时那样闪闪发光了,像被蒙上了一层灰。也许他们是对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染上了浓重的鼻音,“我真的太老了。”

王太后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来,像是燃尽的烛火,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