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邀住雍戟(第2页)
算起来他们灵境内外已有两位天楼,随时可以进出,两条水主也可堪一用。
他们几乎已经准备好迎接对方天楼的强行入境,届时取得【白水】,灵境封闭,在主场之中,这是燕王府并不害怕的一战。
北疆死得起两个天楼,李西洲、李缄,你们死得起吗?他们又真的是为你们卖命的下属吗?
但并没有人进来。
那个时候雍戟是认为仙人台略过这一局了——我要水下,你要水上,七日之后再重新摆阵相对。
所以赵灵均留在上面拖延了,水下禅将军已足够坐镇。
但这时候发生了两件微妙的事
情。
其一,蜃城拖延得比想象中更短,几日之内就被一扫而清了。赵灵均的状态被大大消耗,同时他对裴液刺杀尝试也没有成功,他不是燕王麾下,到了这种程度就退去了,只留下千万受掌控的鳞妖。
于是他们只好触碰了【白水】,水君承位之仪开启,封闭了蜃境。
如果更久一些,他们对蜃境的掌控会更彻底。
其二,李西洲竟然不知何时已在这座封闭的蜃境之中。
雍戟知晓张梦秋的刺杀没有成功,但他确实是在见到李西洲之后,才意识到她已进入了洛神宫,又来到了蜃境之中。
对蜃境之内一无所知,她竟敢孤身跃入。
而由于鱼嗣诚的失败,他们对洛神宫内的东西几无了解。
她在这里显然比他们更如鱼得水。
她忽然之间取走了蜃龙真血。
到此为止,雍戟已失去了对李西洲意图的预测,他猜不到她想做什么。
蜃龙真血是继承【白水】的阶梯,正因他不能满足继承的条件,所以无法引真血入体,于是用蛮力直接将【白水】提取了出来。
李西洲满足继承的条件,所以她取走了蜃龙真血……可其中的【白水】已经没了,她取走它又还有什么用处呢?
雍戟从未想要执掌这方蜃境。
他只是要【白水】本身,将其带回北方,此后任李西洲在这座崩溃死去的蜃境里呼风唤雨,都与他无关了。但如今他们仍在这方蜃境之中,【白水】本质上还没有脱离蜃龙的身体。
所以雍戟隐隐感知到一种有些被他忽略的对抗——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蜃境了,他一直以来假想的对手是对方的天楼,他其实还很想见一见传说中【命犬】的新面孔。
但另一种无法忽视的庞大力量来自于蜃境本身。
在大多数时间里它是死的,但李西洲撬动了它。
当见到那种无法突破的鲛绡时,雍戟产生了这种感觉。
正是这种的不安令他急于杀死李西洲,令他前往西庭心试探裴液。
因为一切的问题,都可以用杀来粗暴地解决。他很巧地带着一份麟血,也借此逼住了李西洲。
但又是一个微妙的意外——她又给裴液留了个小小的门。
她显然不能随意带人进来,不然她可以放进来两个或者三个天楼,在赵灵均缺席的情况下,足够横扫一切。
但就算只能带一个人,这个人又为什么会是裴液呢?
她提前就做好了这个抉择,现在她会为这个选择后悔吗?
加一个乳臭未干的裴液,就能对抗这两杆北疆的枪吗?
在刚刚离开时他和和尚发生了一些分歧,他认为应该留守,几个时辰之后鳞妖啮破鲛绡,届时里面无论是一人还是两人,都杀掉就好了。
但和尚认为应当回来掌控天地,蜃境还在封闭,两人无论如何逃不掉,掌控这方天地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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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枪大,雍戟听从了他。
和尚把一只泛着金光的手递过来,雍戟搭了一下,念了段佛经,把心里燥性沉下去了。
他轻叹一声。
一些无端微绪,两只待宰羔羊。
但这时和尚忽然睁开了眼。
一朵轻盈摇曳的花在他二人之间的地面上生长了出来。
“我已苟延残喘了,世子因何叹气呢。”
雍戟猛地回头,女子立在数丈之外,她脸色还是苍白,头发松散,衣上是一大片显眼旧红。
雍戟低头,石上的麟血之线分明依然遥在远处。
雍戟眯眼瞧着她:“自来送死么?还是要玩处空城计?”
八丈的距离只要一步。
雍戟拧身,提枪,踏地,一掠而出,长枪一霎贯入女子的身影……但什么都没触到,他忽然发现自己再度和她遥隔八丈了。
和尚站了起来。
“你在鲛馆之内,我在鲛馆之外,空负热情了,雍。”李西洲抬起手,轻柔的水流从手上淌过。
无数轻薄美丽的鲛绡流淌在这方空间之中,数十丈,上百丈,它们流淌而过,许多梦幻般轻盈的花朵就从淡红细线中生长出来,绡带系在它的茎上,转瞬之间,遍地已是一片安静的瑰蓝。
和尚握住石下的枪,四周的黑色闪电蛛网一般急速攀爬,不堪重负的呻吟从天地间响起,但一层一层的、修长的鲛绡已舒展开来。
十二条绡带飘曳成十二条清流,仿佛从天幕垂下,像朵花一样围拢着中心,又牵系住四方的天地。
片刻之间,鲛绡之内的雍戟已不可触见了。
和尚沉默地看向女子,李西洲脸色苍白地低着头,腕上还留着一缝殷红,抬眸对他露出个平静的淡笑。
——织成一座洛神旧馆。
魏轻裾留下来的,生长了六十年的蜃血。在世之时,魏轻裾对它的使用和了解令人超出想象。
李西洲没有继承很多,她也没太多时
间学习。
但织造鲛馆,是每个鲛人自然而然会做的事,并不比编花环困难太多。
魏轻裾给她留下了成熟的技艺和丰厚的砖石。
雍戟孤身静立在这方鲛绡围造的境界之中,手里紧紧握着枪。
这里静谧而平阔,无有任何隐藏之地,也没有任何东西对他造成伤害。他追杀了李西洲几天,倒是第一次进入这鲛绡水帘的内部,确实将外界的一切都阻隔起来。
雍戟没有捕捉到女子这一行为的目的,他仰了仰头,再有几个时辰和尚就能真正掌控蜃境内的天地,若想拖延,也该把和尚困进来才是,把自己关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然后他忽然侧过头,微微眯眼。
衣衫褴褛的少年低着头,提着剑,从另一端缓缓走了出来。
他散着头发、打着赤脚,还有几十丈远,已抬眸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