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你从山里走来20(第2页)

  最后,王桂华说:“都散了吧,依旧照规矩办。”

  村长好像松了口气,“散了吧。该忙什么的忙去。”

  “妈?”

  大儿媳抓住王桂华的手,不可思议:“妈?”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鼻塞撑起的鼻孔和王桂华的越来越像了。

  她说:“妈,你……”

  “啪!”

  王桂华扇了她一巴掌。

  “乱规矩的,”她冷冷地说,“就这么处置。”

  “陶梓,扶我走。”

  窃窃私语的人群散开一条道,陶梓一脸空白,就这么扶着王桂华离开。

  剩下陶临,穿着一身青灰长衫,与身边的庄稼人格格不入。

  但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哪怕妻子就在身前痛哭。

  他也只是微笑:“阿春,我要去找她了,我好高兴。”

  陶临顺从地跟着几个大汉离开,和拼命挣扎的陶富、哭着喊娘的陶山一起。

  大儿媳怔怔地站在原地。

  这是第一次,亓越阳看见她露出怨恨的表情。

  不是对村长,不是对王桂华,不是对苏小姐。

  而是她深爱的丈夫陶临。

  范姜沛觉得看了一场大戏,又说:“不对啊,不是抽了四个人吗?还有一个呢?”

  她抓了一个相熟的年轻人问。

  年轻人正觉松了口气,从鬼门关前逃脱的感觉真是无比舒爽。

  范姜沛问这些人被抽中要去干嘛,他也爽快地回答了。

  “投龙简啊!”

  他耸肩:“山简、土简、水简嘛!今年先投土简。”

  “你们待会跟着去看呗。”

  范姜沛欲言又止,又问:“那第四个?”

  “嗨,”男人无所谓地说,“第四个,就是被投龙简的那三家人,家里头同辈的女孩。”

  “……什么?”

  “不过今年估计是凑不够了,得从别处找找。”

  男人忽然打量了几下范姜沛,在她逐渐警惕的目光中无所谓地一耸肩,“我说的没错嘛!”

  “陶临家里没有姊妹,陶山她妈又淹死了她三个姐姐。”

  他像在说日出月落一样稀松平常,“就只有陶富有个姐姐,可不得从外头找了嘛!”

  范姜沛回头,对上了陶从的目光。

  男人对她点头微笑,若无其事的,继续和身边人攀谈。

  亓越阳觉得和这个村子隔了一层雾似的。

  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问林一岚,是要做什么。

  林一岚对他比划,你跟着去看就知道了嘛。

  整个白天,所有人都在忙活什么,每个人有条不紊,好像早已默认了自己有哪些任务。

  陶富被关起来了。

  他好像被吓疯了,拼命地嚎叫,半个村子都能听到他凄惨的破音声。

  村长不让他父母来看,但是他姐姐可以。

  陶富隔着栏杆,像一头被关在铁笼里的畜生,哭着、喊着去抓他的姐姐。

  “他们害我!”

  “姐,有人害我!”

  他怕极了,甚至失禁,看守的人都不愿意靠近他,但是陶依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陶富抽泣着说:“姐,姐姐,我不想……”

  “嘘,”陶依很忧愁地看着弟弟,“别被村长听到了。你知道的,他不喜欢我们说这样的话。”

  在姐姐的轻声安抚中,陶富渐渐平静下来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看守的人和他熟,一起赌过好多钱,也能说是过命的兄弟了。

  他们也劝了他几句,说到了村子的兴亡,说到了这百年的传统与继承,还说到了陶富父母的未来、陶家村的未来。

  陶富听着听着,又抽噎起来,缩在角落里抹眼睛。

  陶依说:“乖,别怕。”

  “姐姐陪着你呢。”

  陶富忽然被刺到,恶狠狠地说:“你又不是一定会死!”

  话出口,看到陶依一怔,陶富马上就后悔了,连滚带爬地靠近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陶依说嗯。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陶富又在后头喊她:“姐!”

  陶依回头。

  陶富嗫嚅着,说对不起,又说:“我托徐寡妇给你带了新的雪花膏,那个味道更好闻。”

  “姐,你、你记得去拿。”

  陶富说着说着,又低下头,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又骂骂咧咧地说:“早知道托她多买几瓶了!那个钻钱眼的老娘们!也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帮你带……”

  陶依默不作声地转身,缓步离开。

  亓越阳靠在门边,看她慢慢红了眼睛,又努力克制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村长让亓越阳留下来帮他编席子,亓越阳说自己不会,村长说不会就看着学。

  他确实看了,看的却是这让人沉默的一幕。

  陶依停在他面前。

  “让你看笑话了啊。”

  她红着眼睛,又努力笑了一下,“好像每次见到你,都挺狼狈的。”

  她生得白弱美丽,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有多美。

  虽然抱有的目的有些明显,但她知道什么模样最会让旁观的男人女人难以无动于衷。

  她轻轻抬眼,以为会看到怜惜的注视。

  但是当亓越阳那带着探究的冷淡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只觉得一阵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