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天才的儿子当然是天才啦16
虽说宋沛年在棉花假人上扎针已经很顺利了,但是终究只是假人,若是要给宋四爷施针,还是要给患者扎过针后方能更好。
于是乎,宋沛年出高价换取了为人施针的机会,同时由白院正做担保,在一旁为他保驾护航。
陈牛子紧紧攥住已经洗的发白的裤腿,时不时就会咳嗽出声,额上的冷汗不停往外冒,他强迫自己不要转过身去,不去看后面的景象。
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这次伤寒如此严重,家中已经没有银钱为他治病了,反正都是等死,倒不如赌一把。
赌输了,大不了早点儿去见阎王,但他至少给家中一对年幼的弟妹留下一点钱财。
他本是贱命,如今要死了还能为家里年幼的弟妹换这么大一笔银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陈牛子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安慰自己。
宋沛年走过来时就发觉他的患者陈牛子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衬托地他本就瘦弱的身躯就像是要散架一般。
将手中的银针过了一道火苗,“你不必担忧,我苦学多日,已经出师了,再者还有白院正在一旁看着呢。”
手中的银针精准扎进陈牛子的后颈,“白院正你知道吗?他可是我们朝代的神医呢,也是我们皇帝的专属医师,有他在,皇帝就心安...”
宋沛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就是为了分散陈牛子的注意力。
陈牛子也如宋沛年的意,转移了注意力,伸长了耳朵听宋沛年八卦白院正的神医之路。
白院正作为话题中心,丝毫不讲那些话入耳,反而全神贯注盯着宋沛年施针。
除开他自己,这是宋沛年第一次往活生生的人身上扎针,每一步都稳重地出奇,一针又一针,丝毫不见错乱。
犹记得他教族中后辈学医时,哪怕平时最稳重的小子,第一次在活人身上扎针时,都会犹豫不决,有些胆子小的甚至还会临阵脱逃。
这也称不上学医的天赋,而是一个人的心智。
这样的好苗子,为啥就不是他白家的后人呢!
算了,这小子现如今也算自己的挂名弟子了,若真有哪一天将他爹给治好了,说出去他面上也有光。
人人聊八卦听八卦,陈牛子虽然感觉宋沛年在他背后为他施针,但他确确实实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心思全都被宋沛年所说的八卦给勾走了。
待到宋沛年的声音停止,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施完针了。
陈牛子又莫名感到紧张害怕。
宋沛年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预计两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收针了,我可是继承了我老师的绝学,返春针法,你没有发现你现在已经有变化了吗?”
陈牛子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什么变化?”
“你没有咳嗽啦。”
陈牛子瞪大了眼睛,是哦,他好长时间都没有咳嗽了。
白院正又宽慰道,“这次施针的情况非常好,你这风寒再喝一副二十文钱的风寒药就能好,不过终究拖太长时间了,有点伤底子,不过之后好好养养,也能养回来...”
陈牛子瞬间眼泪就落下来了,老天爷,他真的赌对了,既然能活谁又想死呢。
碍于宋沛年的交代,陈牛子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不动,静坐着等待宋沛年给他收针。
这边交代好陈牛子,白院正将宋沛年给带至一边,问道,“感觉如何?”
宋沛年点头应道,“还好啊。”
“背后有起汗吗?头晕吗?”
“没有,都没有。”
施针其实格外耗费心神,往往进行到一半便会力不从心。
尤其是这颇为复杂的返春针法。
白院正将宋沛年给细细打量了一遍,面色红润,双眼有神,一看就没有被累到。
他现在真的很想开口劝这小子不要读书了,和他一起好好学医吧,这般天赋,若是再用心学,别说自己这个院正的位置了,哪怕是他口中的神医,说不定都能撑起这个名号。
宋沛年现在只感觉自己精神饱满,在白院正的默许下,他又给另一人施针。
施完针过后,白院正见他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不见疲倦,当场一锤定音,“一会儿回去你就练那九回针法吧。”
宋沛年双眼立刻就亮了,“好啊!您终于让我学那针法了。”
白院正给自己灌了一口茶,终究是自己小看这小子。
好在他现在不用带徒弟了,要不然他会忍不住用宋沛年做比较。
可宋沛年这样的天才,满天下都找不出一两个。
宋沛年练习九回针法之路很顺畅,唯一不顺畅的便是安夫子,每当宋沛年投身于医学事业中,他总是会不经意地钻出来。
神色幽暗,还透着几丝委屈,“你答应我的,你说你回来再看几篇策论,你怎么一回来就捧着针就开始往那假人身上扎...”
人这一辈子总是渴望名满天下,走出去便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哪怕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安夫子也不例外。
他想着,宋沛年连中六元那一日,便是他这个老师扬名天下的那一日。
每每看着宋沛年将书扔至一边,心里只有那什么医书,他岂会不着急?
更重要的是,再过三个月便是秋闱了,宋沛年也已经决意参加今年的秋闱,他又岂能不急?
宋沛年没有被打扰的恼怒,反而出声解释道,“夫子,你这来得不巧,我刚刚将这几本书给翻完,然后我才看白院正给我的这手札,夫子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准备秋闱的。”
宋沛年说得过于真诚,最后倒是安夫子不好意思了,毕竟他也知道宋沛年日日这么辛苦练习扎针皆是为了宋四爷,一颗炙热的孝心。
假意咳嗽了好几声,“嗯,不错,这样也很好,劳逸结合,不过也要注意休息,无论学医还是科考一事,都要有个好的身子才能长远...”
“谨遵夫子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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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半月过去,宋沛年就提出了给宋四爷施针一事。
白院正没有插手宋沛年的决定,往日里情绪波动最大的宋夫人,这次也格外沉默,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宋沛年看了好久,直到最后才叹息道,“你已决意要给你爹施针了吗?”
宋沛年缓缓点头,“是的。”
宋夫人依旧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吸了吸鼻子,“我离不开你爹。”
侧过身子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见宋沛年凑近,连忙摆手,“你去吧,娘信你。”
“好。”
里面一切所需的工具都已经准备好了,白院正也站在一旁,宋沛年来到宋四爷的寝室后,默默净了手,又看向白院正,“我开始了。”
白院正点头示意宋沛年开始,宋沛年又低头看向十分‘乖巧’地宋四爷,他静静坐在椅子上,好似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开。
宋沛年手中的五彩绳已经换上了新的,依旧是宋四爷给他编的,给他戴的。
虽说宋四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宋沛年依旧絮絮叨叨个不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你这个爹爹,但是我越长大,我越不喜欢你,因为你总是忘记好多事,忘记陪我玩,忘记陪我吃饭,忘记哄我睡觉,忘记给我讲故事,忘记陪我放风筝...”
捏起一根银针柄直扎进宋四爷的脑门上,看得庆安眉心一跳,但他始终记得宋沛年给他的交代,一言不发,死死抓住宋四爷的双臂,防止他突然乱动。
“还有啊,你不是骂我不成器嘛,我故意的,我故意不成器,就是为了气你,每次看你被我气得跳脚,我就格外开心...”
“张家那小子,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下死手打他吗,因为他嘴臭,有事没事儿就喜欢在我耳边说你和娘马上要练一个小号了,我才不信呢,这么多年都没有练出来,说明你们有我一个已经够烦了...”
“你说你,若是像以前那般对我该多好,有事没事儿就对我横眉冷眼几下,也不用受这扎针的痛,非要动不动就可怜兮兮和我凑在一块,还非给我编个破绳子祈求我平安,别说,最后确实保你平安了...”
“别说你,就连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有一天还能给你施针...”
“......”
施针时最好保持情绪稳定方才不能出错,可是宋沛年的眼泪却‘啪嗒’一下子砸了下去,砸在了宋四爷的袍子上,晕染了一片。
庆安抓住宋四爷的手腕,但是他的手指还能动,只见他轻轻攥紧了宋沛年的衣袍。
白院正一直在观察,虽说宋沛年情绪越来越激动,但是他那手又稳得不像话,如同书上讲的那般,一针快过一针,针针捻转入体。
不知过了多久,宋四爷的头上还有后颈都扎满了银针。
直到宋沛年扎下最后一根针,在场之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白院正看向宋沛年的目光格外火热。
成了!
真的成了!
九回针法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施针成功了!
又看向宋沛年,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气息丝毫没有混乱,额头上也不见一丝薄汗,一看就是还有余力扎针的。
这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第二次更加复杂的针法,宋沛年依旧可以胜任,哪怕是第三次第四次都有可能应付自如。
至于第五次后面的已经彻底失传了,白院正现在就盼着扎到第四次就可以彻底将宋四爷脑中的淤血给清理干净,让他恢复神智。
宋四爷哪怕头上顶满了针,依旧如同一个乖宝宝稳稳坐着,只是手指依旧攥着宋沛年的袍子。
指尖发白,也依旧不曾松开过。
宋沛年也不敢动,站在原地接过白院正递给他的茶,一连喝了好几口。
白院正十分贴心地帮宋沛年捏了捏他的手臂,“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施针。”
又道,“我之所以这么累,我觉得还是我说太多话了。”
“那你下次少说。”
宋沛年撇撇嘴,“那不行,我忍不住,我不说话我就难受。”
白院正非常无语,“行吧,随你的便。”
大约三盏茶过去,宋沛年便给宋四爷收了针,最后宋四爷又由庆安带着去泡白院正一早给他准备好的药浴。
从清晨到太阳高高挂着,这次会诊才总算结束。
待到第二天,宋夫人一大早就向宋沛年传递了一个好消息,“儿啊,可太好了,你不知道你爹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有醒过,也没有头疼,睡得格外香甜了。”
“以往哪怕你爹睡前喝了安神汤,晚上还是时不时就惊醒,然后抱着自个儿的头砸床...”
宋夫人现在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看宋沛年就像是看宝贝疙瘩一样,哪怕之前宋沛年连中三元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最后还亲自上阵为宋沛年捏肩捶背,“年儿,接下来你给你爹扎针可得好好扎,知道吗?其实你爹特别疼你,只是你爹那个嘴就像闷葫芦一样...”
“世人都说你这性子都是我惯出来的,其实也不必然,你爹也是出大力了,你从小要啥你爹就给你啥,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你爹第二天上朝就去问那钦天监,怎么能将那天上的星星给摘下来...”
“然后啊,那钦天监说你爹神经性兮兮的,异想天开,你爹见天上的星星摘不下来,于是就给你养了一屋子的萤火虫,骗你说那是星星,他搭梯子去天上给你摘的...”
宋沛年听到这,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但还是嘴硬道,“我这性子?娘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性子不好?”
现在宋夫人恨不得将宋沛年当菩萨给供起来,立刻摇头否认,“哪有!你的性子可是天下第一好!孝顺、疼媳妇、上进...”
才怪!
嗯,也不是才怪,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儿,除开有时候有些气人,多数时候还是很好的。
这么一想,她这儿子好像真的挺好的。
她儿媳妇婉珺说得没错,她真的生了一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