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页)

“姑娘心胸开阔,巾国不让须眉,叫人心生佩服!”

“公子过誉了。”

两人皆自谦着夸赞对方,气氛融融。

楼下,阿竹回来了,他看着眼熟的圆脸小侍,朝他点点头,就上楼了。

角落的阴影处,莲心望着他挺拔的身影,捏紧了手中的一包药粉。

她一定要得到他!

夫妻又如何,那女子土里土气,程公子是没碰过更好的,待到他明白了自己的好,所有问题皆迎刃而解!

客栈内新来的店小二端着新沏的茶壶,看着桌上另一只冒着热气的茶壶,心里泛起了嘀咕,他有沏过这壶茶吗?

回想了几遍,他甩甩头,不管了,都拿着吧。

莲心抖着手低头喝茶,她瞥见店小二手里的两壶茶,心中一跳,急忙放下茶盏跑过去堵住了他。

“你这是要给谁送去呢?”她笑得牵强。

“给程公子与李公子。”

“那你手里……哪壶是你自己新沏的茶?”

店小二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提起左手边的茶壶,“这一壶。”

对,应当是这一壶。

莲心松了一口气,她复而又朝店小二道:“我方才看见程公子才回来,李公子那边应该是等久了,你先把这壶送去那边。”

“左手边那壶。”她悄声叮嘱。

那店小二疑惑地看着她,这女子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没多想,左右是两壶茶水的事情,遂点了点头。

这边,柳莹玉尚在问他启程的时日。

“约摸后日清晨罢。”李元柏望着她盈盈的美目,眼神闪烁,低头把玩着空了的茶盏。

“那我便来送送公子,不知公子此去有无再相见之日。”她唇角带笑,婉转中挟了一丝不舍。

就在这时,店小二的扣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李元柏轻舒一口气。

“公子,你们的茶水。”

店小二走后,李元柏动手倒了两盏茶,“柳姑娘,说了许久,口也渴了罢,咱们喝水。”

柳莹玉笑着接过,唇刚触水,她一顿,接着掩面抿了两小口。

李元柏也说得有些口燥了,一盏茶顷刻见了底。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为何喝了这茶身体更热了?

“怎,怎么这么热……”

额角出了一层薄汗,眼前一出现重影,他晃晃悠悠想去开门,却被柳莹玉一把扶住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他回头,摇了摇脑袋,重重地推开她,“你……你离我远点。”

可是这女子却又上来担忧询问,李元柏扯着脖颈处的衣裳,眼前的女子渐渐变换出了另一张脸。

“阿瑶?”确实是阿瑶,他晃着步子,扑过去抱住了她……

而另一边,是截然不同的情形。

冰冷嗜血的宝刀刀鞘抵在瑟瑟发抖的女子的脖颈上,阿竹眼里冰冷一片,“说,是谁派你来的!”

莲心靠着门背滑落在地上,她心中害怕极了,“我,我不是谁派来的,我,我只是喜欢你,才给你下了药……”

“下药?”阿竹眯起眼睛,刀鞘更压近一寸,她的喉咙被压得喘不上气,脸上逐渐涨紫。

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她颤抖着不停地摆手认错,看着眼前气息陡然变化仿若从地狱出来的男人,心中无比恐惧。

“我真的不是谁派来的,真的不是……”

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发现不像作假后,他倏地收回刀,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见她还跌坐在地上涕泪横流,他皱起眉头,连正门都不想走了,直接跳下窗户。

发丝在空中飞扬,他心中不屑,在蛊毒发作的情况下,他尚且还能保持住一丝理智,何况这下三滥的药物!

只是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停住了动作。

慢慢回头,发现青石街对面站着一身着银色铁甲的男人。

……

风动,叶子悠悠从地上卷起。

“是你――”李元颢眯起狭长的眼眸,缓缓抽出佩剑。

阿竹也伸手朝寒天摸去,倏地抽出,握紧了刀柄。

他也认得此人,这是当日他在虞山镇上交过手的男人!

那日他前去完成任务,没想到半途蛊毒发作,他只能放弃任务逃跑,而此人紧追不舍,将他逼进了不虞山。

这也是他入道以来唯一一次失败的任务,这个男人也是除阿妩以外世上唯一一个见过他的寒天却还活着的人。

这个男人,当杀!

就在一瞬间,两个人一齐动了,空中刀光剑影,根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形,堪堪瞧见几道残影。

高手过招,往往胜败是一瞬间的事,周清妩还未到客栈,远远就看见两道在屋檐上打斗的残影。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其人一人是阿竹,她的心猛然一提。而另一人……看着装扮,像是李元柏的人。

她不敢上前去打扰,她从前听师父说过,高手间的过招,谁先分心谁就输了。

她连忙跑回客栈,大力去敲对面李元柏的房门。

李元柏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他模糊地睁开眼,一入眼便是腰间一只雪白的臂膀。

他重重打了一个冷颤,机械地转过头,发现枕边正酣睡的正是方才与他谈天说笑的柳莹玉!

一盆冷水泼下,他使劲回想,却分毫想不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的催命符还在响,他见这女子有了苏醒的迹象,赶忙拿着床榻内的衣服胡乱穿上去开了门。

周清妩也没管他是不是衣冠不整,她心急如焚地推着他下楼到了外面。

“你快劝劝,你的部下在打我的阿竹。”她急急推搡着他。

“你为何不劝?”李元柏心中烦躁,刚才那事缠在心头。

“你快劝劝你的部下啊,他们都打了好久了,阿竹身上还有伤呢!”

李元柏无法,也想着程兄弟当时救他的时候中了两刀,心中愧疚,于是朝上头喊道:“李元颢,你给我住手!”

李元颢耳朵一动,手中的剑偏了一毫,可再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玄铁宝刀已经直指他的脖颈,一丝血珠沁了出来。

胜负已分。

“你动手吧。”他闭上眼睛。

可是阿竹看着底下着急的小女人,突然刀一收,从房顶一跃而下,只留李元颢一人握紧拳头,怔在原地。

……

不管李元颢怎么说,李元柏都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现在心里很烦躁。

“阿颢,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要输得起的。”

他一直想着中午那件事,那女子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他浑身不舒服,事情原由也已查明,是另一女子惹出的祸端,与柳姑娘无关。

可事情都发生了,在多说什么也无意义了。

晚上,他一人独自一人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江面。

“主子,咱还是后日启程吗?”小厮进来,为他添了一柱安眠香。

“计划照旧。”

“主子,还有……”小厮吞吞吐吐,“那柳姑娘,您待何……”

“带着一起进京罢,毕竟是我毁人清白。”他淡淡道。

“可是太子妃那儿……”太子妃性情刚烈,是殿下还未封太子时的结发夫妻,两人虽时常拌嘴,但感情甚笃,故东宫只有太子妃一人。

若太子妃知道主子这次南下带了个女人回来……

“再说吧。”李元柏摆手,他有些累了。

小厮闭嘴,恭敬退下。

夜色如墨,阿竹在自己房里擦拭着寒天,他一寸寸仔细擦拭,突然,他眸色一凌。

起身,打开窗户,将一只信鸽放了进来。

柳莹玉回到家中,遣退了众人,她一人研好墨,低头在一张纸条上急速地写着什么。

*

事情都在顺利进行,可是出发前的前一晚,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关押在府衙地牢里的安廉余死了。

在重重看押固若金汤的地牢里,死了。

一剑封喉!

夜沉如水,万籁寂静,阿竹回到自己的屋子,只是他刚一关门,身后的油灯就亮了。

“你半夜做什么去了?”周清妩坐在床榻边沿,静静地看着他。

“我……”只辩解了一个字,他就沉默了。

火苗摇摆跳跃,半响,周清妩才轻轻出声,“我知道,你是七杀楼的杀手。”

那一瞬间,阿竹只觉得浑身血液冷凝。

“你不用瞒着我,我在下山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只想你自己亲口和我说。”她撑起身,掌着灯一步步朝他走来。

“你为什么会重伤倒在山里,又为什么突然离开我,我都不会过问,我只想知道,现在的你,在干什么,而往后,你又会干什么,在哪里,我只想知道这些,仅仅是这些。”

她望着他漆黑的眼眸,其实这双眸子,与她捡到他的那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阿竹,我不是你们江湖上的人,我不懂江湖。我从小就生活在不虞山上,也许没有遇到你,我一辈子都会待在山里。”她轻轻开口,“阿竹,我真的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