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45章(第2页)

自己之前那样对这人,这位言二郎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若不是她和言尚心知肚明,任谁也看不出她之前给言尚下药的事。

这个人啊……庐陵长公主有些不甘心。

问:“言二郎,我并非折辱你,而是真的很钦佩你的才华。你可否来我长公主府上做事?”

言尚说:“我今日是替太子来问话的。”

长公主怅然若失,知道对方这是委婉拒绝自己了。她恋恋不舍地放言尚离去,让自己的家仆送人。看对方那清如玉竹的翩然身形在窗外廊下走过,长公主喜欢得流口水,然而只能放过……

家仆送言尚出门,中途冯献遇过来,冯献遇交代了家仆两句,主动说送言尚出去。

冯献遇如今是长公主府上的常客,是长公主最近最为宠爱的人,家仆们当然不敢忤逆这位郎君的话。

言尚自然无可无不可。

只有二人同行时,言尚还低声向冯献遇道谢:“……上次冯兄提醒之事,是我没有多想,反耽误了冯兄一番好意。”

冯献遇默然。

半晌后他道:“你出这种主意给长公主,也就是哄她身边没有谋士可问。”

言尚笑而不语。心想庐陵长公主若是有人可问,他就不会出这种主意了。

冯献遇再道:“等她在太子手里多吃几次亏,她反应过来后,到陛下那里一阵哭诉,说不定给太子加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到时候,太子说不定要把你推出来挡祸。

“言二,你怎么会为了出一口恶气,而出这种主意?”

他语气中隐约有些对言尚的失望,觉得自己高估了言尚的智商。

言尚诧异一笑,没想到冯献遇竟会提醒自己。

目前在长公主身边,那些面首们各个巴着长公主享受荣华富贵,大约只有冯献遇是真正读书、有才华并想科考的人了……

言尚向来是投桃报李之人,对方提醒他,他便也有心拉冯献遇一把。

言尚低声:“然而这不正是冯兄出头的机会吗?”

冯献遇一愣,看向他:“……这如何说?”

二人同行,出了长公主宫观门,在外人眼中,只觉得是一对好友送别而已。没人知道言尚在说什么。

言尚说:“长公主反应过来我在哄骗她在太子那里多多吃亏后,她要告御状,就应该是冯兄拦着她。因为她权势确实太大了,她确实需要为陛下百年之后而做准备。但她身边的人都是贪图享乐之辈,看到长公主吃亏,肯定都撺掇着她摆脱这事。

“到那时候,冯兄当劝住长公主,为长公主分析,何谓长远之道。以色侍人岂能长久?冯兄有了更多的作用,才能在长公主身边留的更久,可以谋到的东西更多。

“自然,我这般建议的前提是,冯兄想一直依靠长公主来求官求名。如果冯兄中途想摆脱长公主,那就当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冯献遇怔得停在了原地。

言尚笑看他。

二人此时已经出了公主府,冯献遇看着这位少年郎君的风采,心中涩意连连,又觉得自卑。

他自以为看清了言尚的套路……没想到言尚还在其中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若是他今日不来送言尚,也许言尚根本不会提醒他。他就徒徒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冯献遇想,自己比言二痴长几岁,自以为比言二更了解长安局势,然而现在看来……多活几年又如何?

他不如言尚,就是不如。

大恩不言谢。

冯献遇不说话,只立在公主府门前,拱手俯身,向言尚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大礼。

言尚侧过身避让,自然不会受冯献遇的大礼。

二人不再说话,但当日探花郎的是,是我之前太小瞧了这天下人。我自觉得我自己才华最好,就不将天下人当回事。而我已在长安蹉跎了一年,我终是想通了。我当用心考试,也不再排斥行卷。而即便明年还是考不上,我也当放平心态……

“不瞒你说,我在长安这一年多,我家中的钱财已经供不上了。我心中惭愧,也打算学着其他寒门子弟那样,拿着诗文去卖钱,求一个名利。我也在想……若是明年我依然考不中,我却不能让春华再等我了。

“我会向她求亲,向公主府求亲。希望素臣你到时候,帮我在丹阳公主那里多多美言。”

言尚连忙恭喜:“那我提前祝刘兄了。刘兄如此心态才是最好的……不过只是三个月而已,刘兄当真想通了?”

刘文吉对上言尚含笑又温润的眼睛。

刘文吉脸一红,尴尬道:“素臣,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就是努力收敛,你也不能要求我三个月的时间,就脾性大改,变成另一个人吧?”

言尚笑起来,说:“我自然不会那样要求你。如此已经很好了。只要刘兄肯改,我自然是帮你的。”

他叹道:“人的脾性岂是一朝一夕能改?人生百年,正是需要日日自省,方能不做错事啊。”

刘文吉:“……”

刘文吉无言半晌后说:“倒也不必如你这般对自己苛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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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刘文吉这事,言尚自然会来公主府找春华,帮二人牵线。

但言尚身上的事显然很多。

他不光是读书,弘文馆日日去就不提了;他还有一堆朋友聚会,因他人缘好极,什么宴都有人叫他,他需要筛选,还需要不落每个人的面子;再是他又不知在忙什么,整日去西市。

长安有东市西市之分,东市达官贵人去的多,西市则是胡商、旅人多些。

按照言尚目前所住坊市的位置,他去东市其实近很多。但他经常去西市,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暮晚摇才不关心他。

她现在正是沉迷政事之时,哪怕日日进出门见不到隔壁的言尚,她也没想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一月时间到了,隔壁的仆从因为都是拿着公主府的卖身契,自然要来公主府领月钱。

府上管事在发放月钱时,下人们聊天,就被刚刚回府的暮晚摇听到了。

听他们说隔壁的事:“言二郎日日去西市呢,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暮晚摇想起一事,停住步子,插嘴道:“我今日听一位大臣说,西市最近来了很多西域美人。他们在西市开了酒肆,那些西域美人们,不去北里,反而在店里跳舞唱歌。

“又漂亮,又奔放!这些美人,最近整个长安都迷疯了。好些大臣都要去看。”

大魏没有官员不能嫖妓一说,非但没有,谁能得北里那些小娘子们喜欢,还是一件美谈。

而若是哪个朝堂大官从来没去过北里,大魏不会说这人清正端庄,反而要说这人玩不起、伪君子、乡巴佬。

暮晚摇想到这里,就信誓旦旦道:“我看言尚,他肯定是去西市看胡女美人的。”

这般说着,她眼底藏着寒霜,满是肃杀之气。

众人:“……”

而正说着,外头就有人来报:“殿下,言二郎登门来拜了。”

暮晚摇一愣,然后眉目含春,向身后看去。听到他来,她就忍不住欢喜。

不过欢喜只是一瞬,暮晚摇很快想到言尚可能在西市酒肆对胡女们左拥右抱,她脸色冷了下去。

暮晚摇:“不见。”

来报的仆从:“呃……”

暮晚摇冷目睨去。

那仆从低着头,小声:“言二郎说殿下若是不肯见他,春华娘子也可以。”

暮晚摇冷笑:“……他倒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不想见他了!居然还提前吩咐你们!”

她目若喷火,瞪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春华。眼神中不光有怒火,还有委屈、不甘。

春华原本还在看热闹,此时公主的眼睛看过来,她愣了一下:“啊?找我?为什么找我?”

春华连忙向公主解释:“殿下,我和言二郎绝无、绝无私情……我这就让他走……”

暮晚摇一把抓住春华的手,笑吟吟:“干嘛让他走?让他进来!我要听听他跟春华你有什么好说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背着我在做什么!”

于是暮晚摇便逼着春华去让言尚进来,她还唯恐他们放不开,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空屋子。

而暮晚摇踱步半天,干脆自己换上了一身侍女衣裳,躲到了屏风后。

丹阳公主靠在屏风后,很想听一听言尚为什么要找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