鹓扶君 作品

第一百三十五章 郁罗仙府(第2页)

  满目尽是珍玉涂染,耳畔是清平妙乐。

  此间的仙家庄严风景,着实不足以言语道耳。

  两侧的仙台玉案上,那数百陈玉枢子嗣本是在其中饮酒赏乐,交谈玄理。

  此时,却都寂了下来。

  有仙、有佛、有妖、有圣……

  迎着那一道道或讥嘲、或冰冷、或不屑、或感慨、亦或是不忍的诸多复杂目光。

  陈婴神色自若走到了一张仙案之后坐下,将袖一招,取出一只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诸位弟兄,想必大家心中已有数了,今日一别,再见时便是仇寇。”

  陈婴遥遥举樽,对着众人叹道:“你我而今各为其主,若是有朝一日对上,往日间的交情,可是难以再护诸位一命了。”

  “譬如你,陈议潮,仙道不成,又转修神道的废物。”

  他看向一个金盔金甲,履狮头靴,腰间悬着诛魔双鞭的高大神明,微笑道:

  “下次若是再撞在我了陈婴的手上,你必难逃一死!”

  陈议潮闻言大怒,脸上腾地一下就涨红了。

  他猛得起身,背后爆出百丈光亮,每一口神窍都在喷薄炽霞,里内隐隐传来无数的祈祷膜拜之声,让人难以正视,若一片火流冲奔!

  而在陈议潮欲抬掌出手的刹那。

  倏尔。

  却有一座八角舍利塔飞来,横亘在了他与陈婴之间,仿佛一面金刚壁垒,结结实实拦住了那滔天杀意。

  “阿弥陀佛。”

  陈议潮转头,怒目而视。

  一个红衣僧人施施然起身,合掌叹息道:

  “二位兄长纵是多有不睦,又何苦偏在这仙府中大打出手呢?同室操戈,便是已避无可避,也还请暂缓些罢。”

  “你——”

  一个额生双角的龙女皱眉道:“你什么?以为两位兄长不在,就在这里撒野了?陈议潮,休得放肆,快坐下来!”

  “是极,是极。”

  又有人应声接口。

  被龙女叱责了句。

  又见得那八角舍利塔仍是悬在当空,放射华光。

  纵然陈议潮心头有百般不甘,还是压了怒火,轻哼一声。

  “听人劝,吃饱饭,竖子看来是学聪明点了。”陈婴见状微笑。

  场间闻言微哗。

  一些与陈议潮相善者皆目光冷淡,只觉陈婴身在此处,却还这般狂妄自大,真个是不知死活。

  “那位陈宣武兄长和袁扬圣的事,眼下可有进展。”

  见气氛又有些不对,一个高冠博带,做世俗儒生打扮的男子忙主动出言,举樽笑道。

  “汝砺兄。”

  陈婴打了个稽首,道:“袁扬圣倒是好说,白身一个,将他送出天外轻而易举,可陈宣武……”

  “陈宣武如何?”

  陈婴左手上位,一个身覆明光,脑后悬有一轮皎洁净月的天人开口。

  “陈宣武毕竟见过父亲,想将他送出胥都天外,并不容易。”

  “父亲?”有人不悦道:“你居然称那腌臜老狗为父?”

  “在郁罗仙府这里都是叫父亲,若是回了先天魔宗,又该称什么?好爹爹吗?”

  陈议潮挑眉接口,拍手笑道:“不过可惜了,陈婴,你那好爹爹可没把你和陈祚、陈道正几个当儿子看,只权当是养了几条狗!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将你们剥皮食肉!”

  这话在出口后,顿时便惹来了一阵哄笑声。

  有一个白眉少年隐隐有些不悦,想要劝阻,但见这形势,嘴唇翕动了几下,竟然没能说出口。

  但在他旁边,另一个白眉少女见他神色有异,连忙拉了把,将他袖袍强拽着坐下。

  这时刻。

  陈议潮端坐在仙台上,十指交叠,脸上现出一股冷冽杀意。

  而陈婴同样将手微微按在腰间,身侧隐隐有两道金红光华围绕,心中同样是杀意涌起。

  红衣僧人和龙女见得这一幕,皆是无奈,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而随着这两人下场,也各自有人从仙台上站起身来,神色各异。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这紧要关头,只忽然听得一声轻轻磬响,如在是耳畔敲动。

  众人皆是惊异,转目看去。

  只见主座处。

  不知何时,竟有一个丰姿伟岸的道人坐于了其上。

  他周身都被灿烂的星斗离烟所笼罩,如是一尊高大古老的神像,看不清楚衣冠、面目。

  只有那一双眼睛,晶亮如星,透着股温厚仁爱之意,如淳淳长者,叫人不由自主便对其心生好感。

  “兄长!”

  和尚与龙女率先回过神,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几步,施礼道。

  殿内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恭恭敬敬躬身,不敢轻慢。

  便连桀骜不驯如陈议潮,或是陈婴,也毫不例外。

  “我才去了牯劫天几日,你们火气便旺盛如此?只是一言不合,便起了阋墙之争?”

  陈润子目光朝殿中打量一转,突然笑道:

  “看来,是该将陈涓从黄庭派唤回来了,让他来整肃一下风气,你意下如何呢,议潮?”

  被点到名姓的陈议潮将头一低,讷讷无言,只唯唯而已。

  “好了,都下去罢,让我同陈婴说两句。”

  陈润子并不多言,挥手道。

  众人应诺,各自敛容离开。

  那个白眉少年在经过在陈婴处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陈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示意无需在意。

  “陈婴……你看这些人里,有仙道、有人道、有神道,参禅的,练武的,修妖的。

  为了让他们活下命来,我和元吉可谓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可纵是如此,殿中的人还是一年比一年要少了,纷纷死在了天地劫数下。”

  在众人退下,殿中只余陈润子和陈婴二人时。

  在短暂的沉默后。

  陈润子开口道:

  “某在前去牯劫天前,曾请托你的事,不知而今可见眉目了?”

  “袁扬圣倒好说,可是陈宣武……”

  陈婴双手一拱,面露难色:“还有陈议潮所言的那个陈珩,他——”

  “并非是陈议潮所言的陈珩,而是我。”

  陈润子摇头。

  陈婴不免吃了一惊,脑中瞬息闪过无数个念头,微微皱眉。

  “而仔细说来,却也不是我。”

  迎着陈婴投来的目光,陈润子微微一笑,淡淡道:

  “那以先天神算,测出陈珩名姓的,是大兄,我不过只是一个代人传话的。”

  大兄?

  陈婴将首一低,目光真个是有些骇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