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五头烩(第2页)
去刘家屋场后山、风水讲“黄狗垫窝”、姐姐茵陈的坟墓上,平头哥与我爷老子套近乎。
平头哥说:“决明,你发财了,不认识我了。”
“平头哥,你这是什么话呀?”我爷老子说:“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听不懂?那我讲给你听咯。”平头哥说:“卫茅建房子,听说有工钱发,你为什么不照顾兄弟我呢?”
“平头哥,你不晓得,争着要来做事的人,挤破脑壳,都是乡里乡亲,我呢,不好说哪个要,哪个不要,是不是?”我爷老子说:“你是卫茅的舅舅,按道理,你来做事,可以啊。但我不能专门去请你啊。”
“为什么不能请呢?”
“请不得,当真请不得。一请的话,瓜棚搭柳叶的人,都说是亲戚,我请了你,得罪了其他亲戚。”
“决明,看在我们平时的交情上,帮哥哥一把。我赚了钱,请你喝酒咯。”
到了茵陈的坟前,卫茅未过门的堂客公英的姑父、剪秋的大儿子茱萸,早已到手持一封黄裱纸书,正在等待大家。
茵陈的坟墓上,以及四周三尺宽的地方,那些金樱子、黄荆子、金银花藤,早已挖得干干净净;坟框用三合土和石头砌出一个八字脚。
茱萸扯长马脸,对卫茅说:“吉时已到,开始吧。”
卫茅说:“我听从姑爷安排。”
茱萸说:“卫茅和公英,你们夫妻,跪在第一排,其他的亲戚,跪在第二排。”
待众人跪好后,茱萸左手持着祭母文,右手的中指,指着竖写的正楷字,抑扬顿挫,一个字一个字往下念,越念越把韵脚拖得老长,念到茱萸本人,眼泪滴在祭母文上。
卫茅和公英,双手捧着后脑勺,额头抵在地上。
十年前葬母的情景,像远方的白云一样,在卫茅的脑子里,慢慢飘过。
茱萸念完祭母文,手持菜刀,将大公鸡的脖子切出一个刀口,鸡血淋在花灵屋子上面。
茱萸颤抖的手,连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燃写着祭母文的黄裱纸,黄裱纸引燃纸钱,纸钱引燃花灵屋子。
跪着的人,立刻站起来。
茱萸说:“鸣炮!”
卫茅自己,买了十个大圆盘的爆竹;公英家里,茱萸家里,平头哥家里,我大爷爷二爷爷,也送了几十封鞭炮,一齐点燃,爆竹声一时大作,腾起一丈多高的烟雾;两条三眠铳,轮番鸣放,响声震耳欲聋。
喜欢看热闹的乡亲,远远地站在树林里,小声议论,甲说:“当真未料想,卫茅这个伢子,当真有出息。
乙说:“历来讲,好树只要一坳,好崽只要一个。”
添章屋场的地坪里,用晒谷用的竹垫子,搭了一个大凉棚。凉棚里,摆着六张大桌子。
做厨的师傅,请的是我本族的亲房。亲房年纪不大,但耳朵有点聋,别人背地里,叫他香聋子。香聋子说话的时候,还有点挠舌头。
香聋子站在十个土砖垒着灶台房,左手用长长的罗汉巾,擦着脸上的汗水,右手操着一把长柄的菜铲子,翻动着大锅子中的猪油。
八九斤重的猪油,在锅中熬得滚烫,香聋子立刻将刚刚祭祀用过的、已剁碎的、洗干净的黄牛头、猪头、羊头,和陈家兄弟送来的两个狗头肉,一齐倒入锅中,大锅立刻腾起一阵脆响。
香聋子说:“这个五头烩,我还是第一次做呢,不晓得合不合口味呀。”
几十斤食材,倒入锅中,大锅子立马变小了。
加上半桶水,再放上一筲箕红尖椒,两斤生姜丝,两斤大蒜籽,盖上锅盖,香聋子说:“烧火的师傅,火要旺、旺、旺、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