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父与子
秦王要对袁绍动手了，杨修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有太多的迹象说明了秦王的谋划。
不过他记得过去曾经有过别人提醒过他的道理，那就是过犹不及，他并没有将秦王要对袁绍动手的消息散布到秦王府之中，而是找到了自己这时候已经病退在家的父亲，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杨彪听完杨修的话语后问道：“你比过去成长了许多，如果是过去的你，说不定你想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从秦王的蛛丝马迹之中看透了秦王真正的谋划，但是你现在却知道藏拙的道理。”
“你认为杨义山、贾文和看不出秦王的谋划吗？不，他们都看得出来，但是他们却装作不知道，或者即使知道了也只默默的做好准备，你要知道，一个上位者最忌讳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看出。”
“那么父亲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杨修问道。
“做好准备。”杨彪回答说，“一旦秦王全力和袁绍与曹操开战，那么你就有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抢占先机了。”
杨彪并没有说先机是什么，但是杨修很清楚知道自己父亲指代的意思。
“现在你的职位很重要，秦王也看好你，所以一直没有动你的职位，这就是你的机会。”杨彪说道，“这说明秦王愿意信任你。”
现在的杨修已经是秦王府长史了，他和已经担任丞相的杨阜并称为双杨。
他们两个人一内一外，共同处理着董仲颖所有的事务。
“不过秦王的这一手真的厉害，他完全看穿了袁绍和曹操的本质，他的政治手腕，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绝对不是一个边地武人，更像是在家族数代深耕于朝廷的世家大族。”杨彪感叹的说。
“是啊，一旦祢衡去了袁本初那里，就如同过去他在江东一样，到那个时候，袁本初和曹孟德必然会被祢衡的名望所影响，他们必然会做出一些他们本来不愿意做的事情，到那个时候，才是秦王破贼的时刻。”杨修说道。
“啪啪啪！”杨彪鼓起了掌，“这就是你判断秦王要对袁本初动手的原因。”
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杨修有些得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其中最为简单的部分，你只看出这一点，说明你离秦王还有很大的差距。”杨彪说道。
杨修惊讶的看着父亲，他并没有想到，秦王的所作所为竟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你觉得现在北方四州的本质是什么？”杨彪继续问道。
杨修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想了一想，想要开口回答，但是却被自己的父亲打断了。
“你不必说出你自己的答案，因为每一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杨彪说道，“我能够告诉你的是我如何看待北方四州的。”
杨彪盯着杨修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在我的眼中，北方四州是一群想要卖身于秦王，但是秦王却出不了他们想要的价钱，他们只能够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现在秦王的大业已成，对于北方四州的那些世家来说，这是他们展现出价值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杨彪说到这里的时候喝了一口茶，“所以，他们才会做最后一搏。”
“这才是袁绍和曹操能够汇聚如此大军的原因。”
“过去我曾经听闻，在江东之地有一种叫做河鲀的神鱼，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变大数倍，让他的敌人觉得他非常难以对付，从而保全自身或者威吓敌人，这和北方四州的世家大族们何其的相似。他们现在就是在膨大自己的实力，想要让秦王被他们所威吓住，这样他们才能够和秦王谈一个好的条件。”
“但是，一旦祢衡到了北方四州，那么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了。祢正平这样的人，他虽有才气，但是他的口舌之利更为厉害。听说他之前写的文书，即使贾文和这样的人也没有办法忍受。如果他在北方四州写出一封讨伐秦王的檄文，那该怎么办呢？”
“恐怕北方四州的世家大族真的要和秦王结死仇了。”杨修回答说，他是见识过祢衡骂人的才能的。他甚至觉得，祢衡如果对着死人骂街，说不定死人都可以被祢衡骂的活过来。
“这些是北方四州的世家大族不愿意看到的。”杨彪又继续分析说，“而且祢正平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现在袁本初和曹孟德的军队被鲁子敬挡在了黎阳，而秦王的军队又在洛阳虎视眈眈，你觉得祢正平会怎么做？”
杨修的眼睛亮了，“他一定会说服袁本初和曹孟德投入更多的军队，他也一定会用他的名望发动北方四州的那些世家大族赌上一切的。”
“我太了解那些世家大族了，他们不愿意赌，但是他们会做出赌的样子，因为没有人愿意第一个退让，一旦战局只要有了一点点不利的可能性。”
“那么这些人一定会放弃自己的筹码下桌。”杨修说完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和杨奉将军学的。”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和那些北方四州的世家大族搭上线，而作为杨家的一员，这样的事情我比其他人更有优势。”杨修立刻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事情。
至于秦王的谋划成空这样的事情，杨修压根就没有考虑过。
“只是，袁本初和曹孟德怎么办？”杨修问道
“你不要小看那些世家，袁绍和曹操之所以统领北方四州，那是因为有这些世家的支持，当年那些世家有能力让袁绍并吞韩馥，他们也同样有能力让袁绍和曹操知道，谁才是北方真正的统治者。”
“父亲，那你为什么要告病回家呢？”杨修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杨彪笑着回答道：“这是为了给你铺路，如果我还在任上，即使胸怀如同秦王这样的人，也不会让杨家有两个人占据着高位的，毕竟我们不是凉州人，你的父亲也没有参加过黄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