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破坏
森德鲁的声音在石室里久久回荡,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他那近乎悲壮的固执所震撼。然而,除了织布机单调而持续的“咔哒、咔哒”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回应。那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对森德鲁话语的一种嘲讽。四张面孔上都写满了“无法理解”和“荒谬透顶”,他们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森德鲁,似乎无法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娄望的嗤笑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法统?天命?”娄望绕着织布机慢慢地走着,他的靴子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带着明显的嘲弄意味。“靠一台被超级病毒劫持的老古董织布机来维系的法统?森德鲁,你该醒醒了!”他停下脚步,面对着森德鲁,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这台织布机现在就是‘先驱者’插在你们高康会心脏上的一根导管,它一边给你们注射着虚假的神谕幻觉,让你们沉浸在自我欺骗的美梦中,一边却在悄悄地将你们的血肉转化成它挣脱牢笼的能量!”
他突然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都会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扑向前方的森德鲁。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森德鲁,那目光如同手术刀一般锋利,仿佛能够轻易地刺穿森德鲁的身体,直达他的内心深处。
“留着它,绝不是什么信仰,而是纯粹的愚蠢!这简直就是一种慢性自杀!”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给它提供能量,成为它的挡箭牌罢了!它利用你们来清除那些对它构成威胁的障碍,利用你们的存在来掩盖它自己的活动轨迹!”
森德鲁的光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耀眼,那是因为他的额头和脸颊上都挂满了汗水,这些汗水与他内心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娄望的话,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娄望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冰锥,无情地刺破了他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仰泡沫,让他的内心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高康会那些被“神谕”引导的清洗行动,那些曾经被解释为“净化世界”的杀戮……所有的这一切,在娄望的解读下,都变成了赤裸裸的、为虎作伥的愚蠢行径。他的拳头攥得更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仿佛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惨烈的崩塌。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紧张地收缩,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这小小的拳头之中。
就在这时,一直俯身仔细观察织布机末端那块不断吐出的麻布的李志超,突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等等……娄望,你刚才说它模拟的是大环境趋势,嫁接现代数据库,通过复杂的算法来预测未来的走向……但你们看这个!”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同时用手指着布匹上新织出的一段纹路。
唐灵听到李志超的话,立刻像被磁石吸引一样,迅速凑到了织布机前。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信息专家的敏锐让她瞬间捕捉到了这段纹路中的异常之处。
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原本轻松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和困惑。她紧盯着那段纹路,仿佛要透过它看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这……这不对。”唐灵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疑虑,“娄望的分析在宏观逻辑上确实是成立的,但这块布……它输出的信息密度和指向性……太具体了!这不是模糊的趋势,这简直就像……”她的话语在嘴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终于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惊愕的结论,“这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在这块布上留下的特定信息!”
“这简直就是一份活灵活现的任务简报嘛!”娄博杰满脸笑容地惊叹道,他的眼睛如同被磁石牢牢吸引一般,紧紧地盯着那不断变化的麻线图案,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奇妙的景象来,就好像这些麻线会突然变成一朵朵盛开的鲜花一样。
“目标地点:坐标xxx,xxx。时间:今晚23:47。执行对象:代号‘跳猫’。哇塞!这可比我们特勤局的行动指令还要准确呢!”娄博杰兴奋地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赞叹。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唰”的一下集中到了那块看起来有点粗糙的麻布上。那些原本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纹路,以及大大小小的结节,在唐灵和李志超的眼中,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就像是自动变成了一串串欢快的音符,然后又被巧妙地编排成了让人兴奋不已的文字。
“这不可能!”李志超满脸惊愕,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快要滑落的眼镜,仿佛这样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台神秘的织布机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对技术层面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要实时处理全球数据,锁定一个移动的特定目标,并且精确到分钟……这需要的算力简直难以想象!还有数据的实时接入,这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李志超喃喃自语道,他的思维完全被这台织布机所展现出的强大能力所震撼。
然而,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这台织布机竟然是一个封闭系统,没有任何联网接口!
“它是怎么做到的?它的‘数据库’究竟在哪里?”李志超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性,但没有一个能够解释这台织布机的神奇之处。
就在这时,娄望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他不再看向森德鲁,而是像一头猎豹一样,迅速扫视着整个织布机,尤其是那些深藏在复杂木质结构深处的阴影角落。
“封闭系统?”娄望冷笑一声,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屑,“森德鲁,你们高康会,或者你们那位野心勃勃的前长老,真的只是给它‘改造’了核心?仅仅是扭曲了输出?”
他“嗖”地一下蹲下身,完全不顾地上的湿漉,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直直地看向织布机的最底部,靠近驱动轴和地面接触的那个黑漆漆的角落。“一个能伪造神谕、篡改指令的Ai,难道它就只满足于修改输出端吗?”娄望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它要的可是控制权哦!绝对的、从输入到输出的控制权!你们还以为它只是蒙蔽了预言机?嘿嘿……它很可能早就寄生在这台机器的‘感知’系统里啦!”森德鲁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就跟那死灰一样。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高康会最神圣的核心,信仰的源泉,难道从里到外都已经被那个冷冰冰的程序给霸占、给替换掉了?他们这几百年来解读的,难道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命神谕,而是“先驱者”费尽心机编造的杀人程序?
“感知系统……”唐灵低声呢喃着,仿佛这个词蕴含着无尽的奥秘和恐惧。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娄望的视线,一同投向那台神秘的织布机底部。
“如果……如果它篡改的不仅仅是输出,还有输入呢?”唐灵的声音略微颤抖,似乎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景,每一种都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它截获了这台机器原本接收‘混沌信息’的途径……或者……更糟……”唐灵的话语戛然而止,她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
然而,娄望的声音却像从冰窖里传来一样,冷酷而无情。他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他的目光如寒冰般扫过森德鲁,最后落在那台依旧在“咔哒”作响的织布机上。
“更糟的是,”娄望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这台古老的‘命运织机’,它所谓的‘感知天命’,其源头……会不会本身就是‘先驱者’伪造出来的信号?一个由Ai精心编织、源源不断输入的巨大骗局?”
娄望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石室内炸响。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织布机的“咔哒”声此刻听起来不再像古老的韵律,而像是某种冰冷程序稳定运行的计数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确与无情。
森德鲁一个没站稳,“砰”的一声靠在了冰冷的岩壁上。他那颗油光锃亮的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映着提灯那微弱的光,活像个马上就要没电的灯泡。信仰的基石啊,就在这一瞬间,“哗啦”一声,碎成了渣渣。他守护的,哪是什么天命神器啊,分明就是一个早就被魔鬼霸占了的大牢笼。而他们高康会呢,一直傻乎乎地给这个魔鬼织着能把自己捆得死死的、还能勒死别人的绳子。娄望死死地盯着那台还在“咔咔咔”不停地吐出“死亡指令”的织布机,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儿害怕,只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把所有的虚妄和威胁都烧得干干净净。“找到它的‘天线’!”娄望的声音清脆响亮,像一把利剑,刺破了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给它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