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若辰 作品

144. 番外 if线 (不甜,慎买)[番外] 分开一年半的两人如果中途先见面......

◎分开一年半的两人如果中途先见面◎

“要自爱, 不要把你全身心的爱,灵魂和力量,作为礼物慷慨给予, 浪费在不需要和受轻视的地方。”

书本盖上, 医生从雪白的落地窗前走来:“多写日记,增加对生活的掌控感, 恢复内心秩序。或者, 建议你学习做菜, 出门运动,呼吸新鲜空气, 在具体的行动中调整情绪的流动……”

笔帽盖上钢笔,日记本上留下锋利明晰的线条。

记忆中的医生维持着安全的距离, 站在书桌前:“你日记本上都记录了什么内容?愿意分享吗?”

指尖扣在日记本的皮革材料旁, 年轻男性的视线正望向窗外海边被阳光朗照的棕榈树林,海鸥聚集再分散,水浪像花纹一样层层卷动。

谢寻拒绝:“不可以,日记本里不仅仅有隐私。”

医生爽朗的笑声传来:“好吧,我也很害怕看到劲爆的内容呢。”

……

闭着眼,口中一片焦渴。

不要将你全身心的爱……浪费在不需要和受轻视的地方……

你曾经学会了这一点, 所以极度的理性冷漠。

但他走以后, 你构建的价值观溃败了。

所以现在的你,是一团失序混乱。

马车正在黄泥土路上颠簸行驶,从人驱马赶在身后,挥舞着马鞭, 这支车队正从东都赶往长平府燕州。

但见满山黄叶, 片片纷飞, 天边黄云浓厚, 已经是深秋天气。

马车雕刻着繁复花纹,策马一路,驿站从人无不点头哈腰,早早逢迎。沿途的驿站一看到挂牌,立刻弓起身:“原来是谢都统制的车架,请!”

进门的太监神色凝重,小声说:“这驿站里,可有治愈风寒的药材?”

“啊?药材?”驿卒满脸不解。

马车仍然在颠簸。

马车内一方枕席,谢无炽横躺在座椅上,身上盖了一件厚重的褥子,额头上覆着纱布,闭着眼似乎正在昏睡当中,任凭马车如何颠簸,他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门外伺候的奴仆屡屡掀开帘子,探头探脑:“哎,谢大人……这,这可怎么办啊!”

“也是可怜人,这谢大人听说曾被流放,眼下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之后,立刻擢升了谢无炽任命为长平府的都统制,好不容易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却身染重病,不会还没到任,先死在路上了吧?”

“……病了一路了。一到秋天便染病,又是山长水远,保不齐真死在路上了……”

其中一个人,好奇地八卦:

“我们谢大人也没半个亲人?这死了都没人收尸?”

“听说以前在相南寺当僧人,没成亲。有个弟弟,年初收复大盛府,战乱走丢了……一直找不到。”

两个太监叹息,马车在山林中穿行,车辙随着黄土地的沟壑而起伏。

谢无炽曲起的手指动弹了下,浑身乏力,头痛欲裂,和世界处于巨大的隔阂之中,一睁眼,眼前的世界阵阵发黑。

新帝即位、他因毒杀先帝、一手扶持楚惟继位,被新帝派往燕州练兵的路上。炙手可热,平步青云的官场新贵,但却感染风寒,整个人被抽去性命一般,卧病在每日奔波的马车,深有悲秋之感。

“谢大人,还有个弟弟?”

“……”

“是呀,从来没见过……”

细小的声音,从马车窗帘透进来。马车被打理成卧床,厚重的被褥上放着一卷文书日记,但停留在半个月前,很久不再继续书写。

书卷上黑笔墨迹,银钩铁画,写了一行字:“时书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

谢无炽闭着眼,浑身高热,一只手从被褥下垂了下来。

手腕缠着纱布,纱布渗出血迹。

伤痕累累。

而另一头,秦村的海岸沙滩旁,四五个青年正围在一株椰子树下,沙滩上踩出脚印,大笑大闹:“别站那么近!这椰子扔你头上可不是好玩的,村东那个王大叔知道吧?以前被椰子砸,在家躺了几天才起床!”

阿雷边跳边说:“再往左,往左就够着了!”

“你脚下注意点儿啊,不行下来,我上去!”

少年的身影在碧绿树叶间若隐若现,白净皮肤反射着傍晚时夕阳的金色辉芒,时书口中叼着一把短刀,往前踏一脚:“说过了,十里八村爬树小能手,我马上就够到了。”

“再往左!再往左!”

杜子涵焦虑:“什么再往左!小书你别过去了,你真摔下来怎么办?不要去了……我不吃这个椰子了。”

来福摇尾巴:“旺旺旺!旺旺旺!”

时书手握着锋利的匕首,勾起:“没事,别担心我。小事一桩,我割了椰子马上下来——”说到这个字,往前送力,“咚!”地一声,椰子往下掉在沙滩上。

“差点砸我头上了!”

“让你们避开了!”时书数了数椰子个数,扔下刀子准备下树。抱着树干“嗖”一声往下蹿,一群人高高兴兴起哄,“快快快!”

“我来了我来了,最圆的留给我!”时书兴冲冲抱着树往下梭,碧蓝的大海反射着太阳的金光,似乎有些刺眼。

忽然,时书产生了一瞬的眩目之感,接着头重脚轻——

下一瞬间时书重心失控,猛声:“救命!手滑了?—— ”

身体下坠。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时书闭上眼,再睁开时,身下正在摇晃,光线从海边落日变成厚重帷幕遮掩后的漆黑。耳边传来马匹的嘶鸣和马蹄的震动,眼前似乎是一方狭窄封闭之处。

“不是,这哪儿?摔出幻觉了?”

时书连滚带爬摸起来,慌慌张张看清身下的床褥卧着一人,也许是跌落的动静太响,时书后退,那人声音响起:“谁……”

虚弱,但沙沙的,熟悉的耳感。时书后背爬上一股针刺感,马车帘子被风开,一线光芒映亮马车内的光景。

四目相对,时书心一下跳到嗓子眼:谢无炽?

上一秒还在秦村割椰子,下一秒……脑海中迅速划过大盛府的风雪夜,凌晨在雪夜中奔出城门,谢无炽手腕被捆在床栏,说出的那句我爱你。时书像被砸了一拳似的,眼前阵阵冒金星,喉咙发痒。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时书遏止住喉咙中的冲动,在理智归位前先注意到谢无炽的病容。

“……”

谢无炽浑浊的视线也看清了时书的脸。

目光相对,时书只想消失,但双脚却莫名其妙地钉在了原地。

马车仍在前行当中。

谢无炽看着他,缓慢呼吸。

时书再想了两秒,忽然明白,自己突然降落在这儿,不是梦?谢无炽难道也当成幻觉了?

时书抬头,再看了他一眼。

谢无炽额头上贴着药纱,阴郁的眼下绀青,唇色寡淡,生命被抽离的浑浊死气,躺在枕头和被褥勉强搭成的床铺上。

大半年没见,记忆中身体健康的人,怎么变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时书满心疑惑。

“驾!”马夫甩了马鞭,太监端着茶水在马车外追问:“大人,喝水吗?”

一声,让时书迅速有了实感。他站在马车内一动不动,后背僵硬,舔了下唇,谢无炽阖着眼,目光定定地看他。

瞬间,时书后背又发麻。

“……”谢无炽在生病,把自己当睡梦中的幻觉了?

此时,太监也掀开了帘子。看见一个俊美青年,吓得喊了出声,整个人直接跌坐在木板:“你,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大人的马车里?!”

“刺,刺客?!来,来人呐——”

“不,我不是——”时书回过神,解释,“我不是刺客——”

“大人,我们大人——”太监想起什么,不顾一切往里冲,蹿出四五个人,都没料到马车内怎么突然多出个人,手持兵器上前。

场面顿时失控,也打破了死寂,谢无炽闭了闭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

“下去。”他声音喑哑,“松开他。”

好久没听见这个声音,一时书听到,浑身起栗。谢无炽说话虚弱,但场面恢复秩序,太监和士兵顷刻消失。

“……”

时书重回马车,再和谢无炽对视,看了他一会儿,脑海中全是闹掰那天逃走的经历,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恨不得消失,像是和前男友见面。但时书又看见谢无炽没什么血色的脸,刚想关心,但又想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心里百般思绪,但时书一声没吭,谢无炽疲乏的眼睛看他:“你——”

时书开口:“我在秦村,怎么到这来了?又穿了?”

时书问:“这是哪儿?”

谢无炽:“去长平府的路上,离东都一千多里。海安县。”

没有叙旧,聊这个话题,并不像认识的样子。时书“嘶”了一声:“一千多里,我怎么穿这么远,要一路走回去?子涵来福呢。”

谢无炽听时书自言自语,没有说话。时书说了半天才想到并没做好和谢无炽见面的准备,其实从大盛府离开之后,他也没想过,在古代能不能和谢无炽再相逢。

时书忽然问:“你生病了?”

谢无炽:“嗯,感冒。”

时书:“挺多人照顾你的。我先走了。”

尬到呼吸一秒钟都窒息。时书再看他,谢无炽躺在病榻上,并未阻拦。时书掀开帘子,见天色昏暗,眼前一片密林,正不知道是哪里。

“天也黑了?”时书莫名其妙,“突然把我送我一千多公里外,我要一步一步走回秦村?为什么啊?”

几个太监正在看他。士兵也在看他。

时书硬着头皮,准备重走西游路,但太阳已经落山了。他走了几步,不认识路只好折返:“我回东都的话,往哪边?”

入秋,秦村气候温暖,时书衣着相形之下显得单薄。士兵看他片刻:“公子,你走回去?”

时书:“看样子是,路上估计得要饭了。”

背后,太监忽然捧着一大堆衣服和金银追来:“公子,公子稍等!小的们送大人——”

时书知道谢无炽让人送的,说:“不用,我不要。这附近有借宿的地方吗?大晚上我也不能赶路。”

太监:“只有往前一里有个李家驿,没地方借宿了。”

时书站在原地,抿了下唇。太监对时书非常好奇,时书用手指抓了下头发:“你们大人……现在什么官了?”

太监说:“燕州都统制,奉陛下之命,去练新军的。”

“厉害。”

时书临走又问:“你们大人,生什么病了?”

太监说:“感染风寒,不知道怎么回事,卧床半个月了,一直不见好。”

半个月不见好……时书回想谢无炽死气沉沉的模样。他在秦村一大堆朋友,谢无炽却是独自赴任路上,疾病几乎致死,场景凄凉。

尽管脑海中盘旋着许多旧事,但时书莫名其妙叹了声气。

密林中一声声狼嚎,天阴雨湿声啾啾,铺天盖地的乌鸦从林间飞起,太监连忙拽住他:“公子,大半夜别走了,天亮了再走吧?”

时书心想这到底什么意思?转身再走了回去。

谢无炽病得很重,躺在马车内起不来。车队到了驿站,驿卒慌忙上前牵马引路,一众官员等候拜见谢无炽,但太监说:“都统制抱病在身,就不见面了。”

郎中早等着,古代医术欠缺,感冒死人的事常有。太监们匆匆忙忙办起事来,异常焦虑,让赶紧向陛下写奏折,新官可能还没到任先死在路上。

时书被人引路去用饭,休息,大堂内谢无炽被人搀扶出来,立刻送去了天字号房,医生频繁出入。

这个阵仗,时书看了半晌,拉住一个太监:“他到底怎么了?”

太监:“感染风寒,一直不好,又是吐血又是心病,好多天不吃东西了,奴才们心急如焚也不敢问啊!一问就要打杀奴才。”

太监说:“大人像是有心事,咱们也不懂。你说这么大个老爷,一路竟然没有任何朋友,孤苦伶仃,病了半个月只躺在马车里,话也不跟人说,可算遇到您这个故交了……”

“……”

时书再费解了一瞬,心想:走的时候,不是升官发财了吗?本来以为你能过得很好,怎么我在秦村还有一大帮朋友,你一个人快要客死他乡了?

时书说了声:“谢谢。”眼看着另一个太监从门内出来,招手说,“快快快,传膳。”

这个太监嗖一声蹿出去:“熬些稀粥来,送上去!”

时书原地站了一秒,回到房间。桌上鸡鸭鱼肉,珍馐佳肴,十分美味。时书在秦村吃了好久的海鲜,终于吃上地鲜。心里想着谢无炽的事,差不多吃饱以后,又站到楼梯间上望风。

一大堆太监跑来跑去,不知不觉,都是皇帝新赐的人。时书虽然担心谢无炽,但不知道怎么和谢无炽说话……还是不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