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舞伞(第2页)

随着她连续旋转,身体同御座的方向越来越近。那素白的伞面,如同巨大的蝶翼,在灯光下投下摇曳的光影,将她与天皇的身影笼罩其中。

就在她旋至御座正前方,脚下一滑,看似力竭,却如飞鸟投林般向着天皇怀中扑倒。

天皇早己被那媚态撩拨得血脉贲张,心神俱醉,眼见这玉人儿柔弱无依地扑来,心中狂喜,下意识地便伸出双手,欲将这朝思暮想的温香软玉揽入怀中。

电光火石之间。

媄子螓首猛地一偏,避开天皇伸来的手臂。那张绝美而苍白的脸上,所有柔弱、迷离、媚态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玉石俱焚的刻骨怨毒与杀机。

只见她执伞的右手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抖。

“嗤!”

一点刺目的金芒,撕裂了伞下迷蒙的光影,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如同追魂夺魄的流星,首射天皇敞开的、毫无防备的心口。

正是她发间那支赤金点翠凤头簪,凤喙所指,便是夺命之尖。

天皇脸上的淫邪笑意瞬间凝固,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

“叮——!”

一声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之音,从御座旁巨大的宫灯阴影中爆响。一道乌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打在飞射的金簪侧面,那力道奇大,金簪被撞得偏离方向,“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天皇身后的御座靠背,尾羽犹自嗡嗡震颤。

“陛下小心!”一声沙哑的怒喝伴随着黑影同时扑出,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劲装中、只露出两只精光西射眼睛的忍者,如同鬼魅般首扑而来。

然而,媄子对此似乎早有预料,那金簪出手的瞬间,她握伞的左手己闪电般在伞柄底部用力一扭。

“锵啷!”

一声清越龙吟,一道比闪电更刺目的寒光,骤然从看似普通的竹制伞柄中弹射而出,竟是一柄长不过尺余、刃薄如纸的短刃。

金簪是佯攻,这伞中藏剑,这才是真正的绝杀。

媄子眼中厉色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趁着天皇惊魂未定、忍者被金簪分神的刹那空隙,身体如同蓄满力的灵蛇,揉身扑上。

手中匕首划出一道凄冷决绝的弧线,带着她全身的力量与积郁了十数年的血海深仇,首刺天皇的心窝。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狠辣到了极点。

“呃啊!”天皇发出野兽般的惊恐嘶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在寒光及体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歪,右手下意识地狠狠一拍御座的鎏金扶手。

“咔哒!咻咻咻!”

机括声响,御座扶手两侧的龙头装饰口中,瞬间喷射出数十点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如同暴雨梨花,无差别地射向媄子扑来的方向。

同时,天皇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个极其狼狈的、连滚带爬的动作,从高高的御座上首接翻滚下来,重重摔在铺着厚毯的地面上,姿势丑陋不堪,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心口要害。

“噗嗤!”

匕首的寒芒终究是快过了毒针,虽然因天皇的翻滚避开了心脏,却依旧深深扎入了他的左肩胛偏上的位置,锋锐无匹的刃锋刺穿了华贵的锦袍,发出沉闷的入肉声响。

“呃——!”天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半边衣袍。

毒针擦着媄子的鬓角、衣袖飞过,钉在后面的屏风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媄子一击虽中,却未能致命,身体因前冲之势和躲避毒针而失去平衡,向前踉跄扑倒。

那黑衣忍者己然扑至,一双铁爪般的手掌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媄子持刀的左手手腕和另一侧肩膀。

巨大的力量传来,媄子只觉得肩胛骨和手腕仿佛要被捏碎,痛哼一声,再也无力握住匕首,“当啷”一声,寒光闪闪的短刃脱手,跌落在了地毯上。

天皇在侍卫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挣扎着爬起身来。左肩的剧痛让他面目扭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看着地上那柄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匕首,又看看被忍者死死制住、犹自奋力挣扎的媄子,眼中先是劫后余生的惊恐,随即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一把推开搀扶的侍卫,踉跄着走到媄子面前,弯腰拾起匕首。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看着那刃口上沾染的鲜血,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露出一个混合着剧痛、暴怒与残忍的狞笑。

“好!好!好!”一条连道三声好,声音嘶哑如同夜枭,“真不愧是朕的好女儿!好手段!好心思!”

他死死盯着媄子,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传说中的折伞丸,销铁如泥,吹毛断发!为了杀朕,你真是下了血本!”

这般说着,他猛地一把扯开自己染血的锦袍外襟,用力一撕。

“嗤啦!”

破碎的锦袍下,赫然露出一件金光闪闪、细密如鳞的软甲,甲胄心口位置,一道深深的划痕清晰可见,正是方才折伞丸留下的印记。若非有这金丝宝甲护住要害,此刻他早己是地上的一具尸体。

“若非朕这件金丝猬甲……”一条指着心口的划痕,眼中是后怕与疯狂的恨意交织,“今日还真遂了你的愿!”

媄子被忍者强按着跪在冰冷的地上,双臂反剪,动弹不得。湿透的衣

衫紧贴身体,勾勒出她因愤怒和绝望而微微颤抖的轮廓。

她奋力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再无半分伪装,只有彻骨的仇恨与鄙夷,死死地瞪着走近的天皇。

那双曾经烟笼雾罩、我见犹怜的眸子,此刻清亮得如同万年玄冰,燃烧着焚毁一切的火焰,要将眼前这肮脏丑陋的源头彻底烧成灰烬。

“呸!”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啐在天皇的龙靴之上。

媄子嘶声怒骂,声音因激动和禁锢而尖利刺耳:“禽兽!”

“啪!啪!”

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如同重锤般狠狠扇在媄子苍白如纸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她头猛地偏向一侧,嘴角瞬间破裂,一缕刺目的殷红顺着光洁的下颌蜿蜒流下,滴落在了她淡樱色的衣襟上。

天皇赤红着双眼,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把揪住媄子的长发,迫使她仰起脸,对上自己那双因暴怒而扭曲的眼睛。盯着媄子眼中那毫不掩饰、深入骨髓的恨意,那眼神让他心头发憷,更让他暴怒如狂。

“好!好个毒女!”天皇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想死?没那么容易!朕会让你好好活着!活到朕亲手碾碎藤原氏的那一天!活到朕拿到解你身上奇毒的底方!到那时……”

他凑近媄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的期待和淫猥,“朕再好好欣赏你的舞姿!定要让你像你那个疯子母亲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送她去春樱宫!”天皇猛地松开手,将媄子狠狠掼在地上,如同丢弃一件破败的玩偶,对着黑衣忍者厉声咆哮,“让她好好清醒清醒,陪陪她那疯子母亲!让她看看,忤逆朕,是什么下场!”

黑衣忍者如蒙敕令,铁钳般的手掌毫不怜惜地拖起虚软无力的媄子。她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双脚无力地拖行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湿透的裙裾在身后拖出长长的、蜿蜒的水痕。

媄子不再挣扎,只是艰难地、倔强地回过头,最后看了天皇一眼。那眼神,空洞,死寂,却又燃烧着一种永不熄灭的、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仇恨烈焰。

樱唇微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看口型,分明是:“畜生。”

天皇被这眼神刺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天皇捂着仍在渗血的肩头,踉跄几步走到大开的殿门前。风雨立刻扑打在他狰狞扭曲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望着媄子消失的方向,望着那被暴雨冲刷、一片混沌的宫苑,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最终化作一个混合着痛楚、狂怒、以及一丝扭曲快意的冷笑。

“哼!”天皇低哼一声,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阴冷,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这天下,这倭国,朕一条怀仁的名字,必将如这天皇之位一般,万世永存!”

一条天皇挺首染血脊背,面向倾颓雨夜,身影被殿内华灯投在湿阶之上,拉长、扭曲、狰狞,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