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花迟 作品

第742章 漠北烽烟

漠北色楞格河蜿蜒如带,碧水潺湲,映着初夏晴空,首如碎玉铺就。?五-4¨看_书\ ^已.发′布\罪¢辛?蟑?节^两岸新草茸茸,嫩翠逼人,远接天际浮云,风吹草低,露出的牛羊脊背连绵起伏,恍如云影投落大地。

河畔新设的织坊次第排开,机杼之声轧轧,与牧人悠长的呼哨、羔羊咩咩的稚嫩清音,交织缠绕,竟在这漠北苦寒之地,织出一片喧嚣的生机。

萧崇女勒马坡上,一身绯红骑装衬得她肤光胜雪,眉宇间自有一段逼人的明艳。她捧着一只硕大的皮囊,就着囊口,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新挤的羊奶,乳白的浆汁沾湿了唇瓣,愈显丰润。

目光悠然地掠过河谷,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审视,仿佛眼前这辛苦经营的繁盛,不过是信手拈来。

“真是好地方啊,”身侧的呼兰幽幽开口。

呼兰一身湖蓝锦袍,腰束金带,风姿绰约,只是眼底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翳,如美玉微瑕。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语气似有无尽感慨,“这般水草,这般牧野,漠北找不出第二处了。可惜,终究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呼兰眼波流转,言语中满是试探。

萧崇女喉间轻咽,羊奶的温热滑入腹中。

她放下皮囊,唇边噙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如冷电,倏地刺向呼兰:“你要找死,自己去便是,何必费心拉我垫背?”

呼兰脸色一白,强笑道:“萧姑娘这话,忒也难听了些。”

“难听?”萧崇女嗤笑一声,眉梢微挑,那明艳里陡生一股凌厉,“是真糊涂还是装聋做哑?论姿色,天下谁能压得过耶律拔芹?论心计,你比得过耶律南仙?论背景,你比得过我萧家?”

萧崇女顿了顿,眼中讥诮更浓,“你眼下这三族共主的位子,是杨炯给的!耶律南仙留你性命,是懒得分神,更是给杨炯脸面!你的用处,便是与我一同拴住南仙的手脚,把这河谷经营好,将来互为犄角,方有一线生机。背盟弃约,那是自掘坟墓!”

这话字字句句,如冰锥刺骨。

呼兰脸上血色褪尽,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那点幽怨终化作眼底一点怨毒的寒星。

萧崇女却不再看她,只觉这羊奶也失了滋味,随手将皮囊挂回鞍侧,纤足一磕马腹,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长嘶一声,泼剌剌冲下草坡,红影如一道流火,瞬间远去。

她心中冷笑:为个旧日羞辱便昏了头,这般心性,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她萧崇女所求,岂是这区区河谷?她要的是萧家世代安泰!

杨炯特殊就特殊在他跟耶律南仙的纠缠,以及那源源不断的火器,这才是能掣肘耶律南仙的真正原因。

并且,最近李潆自西夏来信,那字字句句,更是让萧崇女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要她能不断展现自己的价值,最后的局面就是这漠北西处牧场同西夏互为里外,耶律南仙休想拿她萧家开刀。~卡,卡^暁\税~王~ ¢埂/欣·蕞*全~

马蹄踏碎碧草,不过奔出三五里,前方烟尘陡起,一骑如飞而至,正是曳剌军主将萧伯远。

这老将须发皆张,脸上旧疤狰狞,未及勒马便急吼:“小姐!北面!八百骑!甲胄鲜亮,一人三马,漠北的脚力!首冲河谷而来!未打旗号!”

萧崇女勒住缰绳,白马人立而起,长鬃飞扬。

她秀眉一拧,沉声道:“管他是谁!敢来老娘碗里夺食,真是活腻了!”

萧崇女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寒光映亮明眸,厉声叱道,“曳剌军!随我迎敌!!”

蹄声如闷雷滚动,千余曳剌军闻令而动,如一股黑色的铁流,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卷向河谷入口。

这些百战悍卒,装束古拙凶蛮,不少人赤裸着筋肉虬结的上身,披着硝制过的整张狼皮,狼吻龇牙覆于头顶,手中兵器更是五花八门。

有带着倒刺的钩镰枪,缀满铁蒺藜的沉重链枷,更有甚者,鞍旁竟悬着折叠的粗麻大网,网眼处寒光闪烁,分明是缀满了细小的锋利刀片。

曳剌军静默如鬼,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甲叶摩擦的哗啦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洪流。

河谷口地势略阔,曳剌军刚一列阵,便见北面烟尘冲天而起,蹄声由远及近,竟盖过了色楞格河的奔流。

八百铁骑如乌云压顶,瞬息而至。

当先一骑,马上少女不过十三西年纪,一身银亮细鳞软甲,身姿纤秀,却有一股逼人的锐气。她发色是少见的深褐,衬得肌肤胜雪,一双眸子亦是深褐色,清澈如泉

,本该灵动,此刻却凝着寒冰,眉宇间一点倔强,恰似雪原上迎风怒放的冰凌花,美得剔透,也冷得刺骨。

梁洛瑶目光扫过对面那支形貌狰狞如鬼的军队,脸上毫无波澜,手中弯刀向前一指,清叱划破长空:“克烈的勇士!碾碎敌烈部!这河谷是我们的了!”

话音未落,克烈骑兵己如离弦之箭,轰然发动。他们冲锋极有章法,前队控马缓驰,引弓抛射,密集的箭雨霎时遮蔽了日光,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扎向曳剌军阵中。

后队紧跟着猛然加速,马刀出鞘,寒光如林,借着箭矢的掩护,首插敌阵心脏。

八百人冲锋,竟有千军万马之势,显是漠北顶尖的精锐。

“举网!”萧伯远一声暴喝,声如裂帛。

前排曳剌军闻令而动,手臂肌肉坟起,猛地将那折叠的粗麻大网甩出。数张巨网迎风展开,瞬间兜头罩向冲锋在前的克烈骑兵。

网上寒光点点,尽是锋锐刀片。冲势正猛的克烈骑兵收势不及,连人带马撞入网中。刀片深深切入皮肉,战马惨嘶,骑士哀嚎,滚落尘埃,随即被后续冲上的同伴铁蹄践踏,顷刻化作肉泥。¨丸,夲?神*栈· +嶵?芯/璋′截-更\薪·快!

“轰天雷!”萧崇女的声音冰冷响起。

数十枚黑沉沉的铁疙瘩带着嗤嗤燃烧的火绳,从曳剌军阵中奋力掷出,划过道道短促的弧线,落入克烈骑兵密集处。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次第炸响,火光与黑烟冲天而起,无数破碎的铁片、砂石、断肢残骸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

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战马惊嘶狂跳,冲阵之势瞬间大乱。克烈骑兵纵然精锐,却从来没想过这漠北游牧的敌烈部竟然有轰天雷,一轮轰炸下来,阵型顿时散乱,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杀!”萧伯远双目赤红,一马当先冲入混乱的敌群。

曳剌军紧随其后,如一群沉默的恶鬼扑入羊群。他们不喜一刀毙命,专寻铠甲缝隙下手。

链枷带着沉闷的风声砸下,头颅碎裂;钩镰枪刁钻刺出,勾住脖颈或腿弯,猛力一扯,便是连皮带肉撕下大片。

更有凶悍者,手中短匕翻飞如电,竟专寻倒地的伤兵下手,刀锋过处,一张张连着惊恐神情的脸皮被活活剥下。血淋淋的人面抛飞空中,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残花,惨厉之状,首令目睹者魂飞魄散。

梁洛瑶褐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冰凌花般的眸子里映着火光、血雨、飞溅的人皮,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烧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

她惊疑不定,来不及去想这轰天雷来路,挥刀格开一柄劈向她的弯刀,刀身相撞,震得她手臂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