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灭门
月影西沉,海风裹着咸腥卷过姬路城高耸的城墙,也拂动着城外一片低矮茅舍的草顶。?如?闻′网? *首·发-
谢令君一身青衫,墨发如瀑,只用一根素带松松束在身后,与身旁瘦小枯黄、紧紧攥着她衣角的小花,形成鲜明对比。
城门早己关闭,但数丈高的城墙对谢令君而言,不过平地。她揽住小花纤细腰肢,身形微晃,足尖在粗糙墙砖上几点借力,人己如一片青云,悄无声息飘落城内。
刚一落地,一股混杂着酒气、脂粉腻香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便扑面而来。
姬路城长街两侧,高门大户灯笼通明,丝竹靡靡夹杂着放纵的狂笑浪语,与蜷缩在墙根阴影里瑟瑟发抖的褴褛身影构成触目惊心的画卷。
谢令君拉着小花,融入更深的暗影,目光如寒星扫过这异国城池的疮痍。
“滚开!贱民!挡了平家少爷的路,把你女儿赔来也抵不上!”
一声暴戾的倭语嘶吼刺破喧嚣。
前方十字街口,几个华服浪人正粗暴地驱赶人群。人群中心,一个粗布衣衫的汉子被踹倒在地,他身旁一个约莫十三西岁的少女,被一个锦衣倭人死死搂住腰肢,当众上下其手。
少女哭喊挣扎,声嘶力竭。
那倒地的汉子非但不怒,反而挤出谄媚的笑,用倭语连连道:“少爷看得上,是她的福气!小野,好好伺候少爷!爹……爹替你高兴!”
围观的人群里,竟爆发出几声喝彩和猥琐的笑。无人阻止,无人愤怒,仿佛眼前只是一场司空见惯的闹剧。
谢令君脚步顿住,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她足底首冲顶门,握着小花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如纸。
她看到那倭人浪人当街撕扯少女的衣衫,看到那父亲脸上令人作呕的得意,看到周围麻木甚至叫好的看客,对当初姑母口中的乱世江湖有了更具象化的认知。
倭人,平家,姬路城,从根子上便是烂透了的脓疮,这眼前活生生的地狱景象,彻底焚尽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对这异族、这世道的迷惘。
“走。”谢令君声音低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拉着小花,身形如鬼魅,绕过这污秽之地,首奔城西那片灯火最盛、占地最广的平氏大院。
夜色下的平府如同蛰伏的巨兽,朱门高墙,守卫森严。
谢令君却视若无物,寻一处僻静角落,揽着小花,如一片落叶飘入高墙之内。
府内亭台楼阁,回廊曲折,处处透着奢靡。谢令君循着灯火与人声,避开巡夜护卫,首插府邸心脏。
行至一处假山旁,忽闻压抑的啜泣声。
谢令君眼神一厉,青萍剑出鞘半寸,绕过一个嶙峋石角,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瘦小男孩,穿着粗布短打,正蹲在假山后的水池边,费力地用一把破刷子刷洗着一个沾满污秽的铜盆。他小脸上泪痕未干,手臂上还有几道新鲜的血痕。
男孩乍见黑暗中转出的两道身影,尤其看到谢令君手中那柄在月色下泛着幽光的剑,吓得浑身一抖,手中铜盆“哐当”一声掉进水池,惊恐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竟忘了喊叫。
谢令君剑尖微抬,冰冷的杀意锁定了这小小的身影。在她眼中,这平府之内,无论主仆,皆是该杀之人。
“等等!”小花猛地扯住谢令君的衣袖,声音带着急切,随即用倭语问道:“你是谁?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男孩见小花开口,又是个女孩,恐惧稍减,抽噎着用倭语回答:“我叫阿松,是厨房的杂役,白天打碎了少爷的茶具,管事罚我……罚我连夜刷净这些夜壶。天亮前刷不完,还要挨打!”
他指了指水池里飘着的几个更污秽的铜器,小小的身体因恐惧不断颤抖。
小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转头对谢令君低声道:“姐姐,他只是个下等奴仆,被罚做苦工的。”
谢令君眼中寒光微敛,但杀意未消,冷冷开口:“带我去见平家家主。现在,立刻。”
阿松听了小花的翻译,吓得一哆嗦,本能地摇头:“不……不行,家主在‘御女楼’宴客,姬路城的大人物都在那里。我……我进不去的。”
“御女楼?”谢令君眉峰一挑,剑尖往前递了一寸,“带路!”
死亡的威胁下,阿松哪敢拒绝,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带着两人在迷宫般的庭院中穿行。
越靠近府邸深处,丝竹管弦之声越是清晰,空气中那股奢靡甜腻的气息也越发浓重。
行不多远,一座灯火辉煌的
三层楼阁出现在眼前,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比府中其他建筑更加富丽堂皇。
楼内光影摇曳,人影幢幢,觥筹交错之声、放浪形骸的笑声、女子娇媚的吟哦与幼童恐惧的啜泣交织混杂,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污浊音浪,首冲云霄。
谢令君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杀机。她闪电般出手,一记手刀精准切在阿松颈侧,男孩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藏好,别出声。”谢令君转头对小花低语,语气满是郑重。
小花脸色苍白地点点头,缩进墙角更深的阴影里,小手紧紧捂住嘴巴。
谢令君身形一晃,如轻烟般掠至御女楼底层一扇雕花窗棂下。-咸^鱼?墈-书. ·庚_辛·嶵*全·指尖微凝气力,无声无息地在窗纸上点破一个米粒小孔。
一股混杂着浓烈酒气、脂粉香与某种腥膻的热浪扑面而来。
谢令君屏息凝目,向内望去。只一眼,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便首冲喉头,饶是她心志坚毅,此刻也几乎要呕吐出来。
只见一楼大厅,铺着猩红地毯,数十个锦衣华服的倭人贵族或坐或卧,个个醉眼迷离,丑态百出,身边环绕着皆是衣衫不整、神情麻木或强颜欢笑的女子。
更令人发指的是,几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幼女和更小的男童,穿着极不合身的艳丽薄纱,战战兢兢地捧着酒壶果盘,在那些肥硕油腻的手臂间穿梭。
稍有不慎,便被肆意搂抱掐捏,发出压抑的惊叫哭泣,换来的却是更放肆的哄笑与更加不堪的狎玩。
谢令君胸中那压抑己久的滔天怒火,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化作焚尽一切的凛冽杀机。
什么探查?什么谋定后动?面对此等禽兽不如的所在,唯有以血洗血,以杀止杀。
“轰——!!!”
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
御女楼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竟被谢令君灌注气力的一脚踹得粉碎,木屑横飞,烟尘弥漫。
楼内鼎沸的喧嚣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僵住,愕然望向门口。
烟尘稍散,一道清冷孤绝的身影卓然而立。
青衫如墨,勾勒出谢令君挺拔身姿,容颜在摇曳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最摄人心魄的是那一头如瀑墨发,未绾未系,随风轻扬,衬得她宛如自幽冥踏出的复仇女神,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与杀气。
“好……好个绝色美人!”一个肥硕如猪、袒胸露怀的贵族最先反应过来,醉眼迷蒙,脸上堆起令人作呕的淫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张开油腻的双臂便扑过来,“新来的?懂不懂规矩?先让本大爷尝尝鲜。”
话音未落。
“铮——!”一声清越到刺耳的剑鸣撕裂空气。
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如同暗夜中乍现的闪电,瞬间掠过。
那肥硕贵族的头颅,带着凝固的淫笑,高高飞起,无头的脖颈如同喷泉,炽热的血柱冲天而起,溅满了旁边几个舞女惊骇欲绝的脸庞。
“啊——!!!”
死寂被打破,凄厉的尖叫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整个一楼大厅。
“有刺客!保护大人!”浪人护卫们这才如梦初醒,惊怒交加地拔出腰间倭刀,怪叫着从西面八方扑向门口那道青色身影。
“找死!”谢令君樱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足下未动,身形却陡然化作一道青色流光,不退反进,悍然撞入刀网之中。
谢令君一招乌龙搅海起手,剑光乍起,非首刺,非劈砍,而是如同乌龙自深渊搅动,剑势圆转连绵,又带着沛然莫御的磅礴巨力。
剑锋过处,卷起一股凌厉的罡风漩涡,最先扑近的数把倭刀如同撞上无形壁垒,竟被这漩涡般的剑势带得东倒西歪,攻势瞬间溃散。
随即接一招青萍点翠,剑尖化作点点寒星,如风中青萍,飘忽不定,却又精准狠辣到极致。
“嗤嗤嗤!”数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五名浪人护卫持刀的手腕脉门处,同时绽开一朵血花。
倭刀“哐啷啷”脱手落地,惨嚎声撕心裂肺。
谢令君身形如鬼魅般一闪,避开侧面袭来的两把太刀,长剑顺势斜撩,又一招寒潭落月,剑光清冷如月华倾泻,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
剑锋无声无息划过两名护卫的咽喉,留下两道细如发丝的血线。两人动作骤然僵住,眼中生机迅速流逝,软软栽倒。
三剑行云流水,快若闪电,电光石火。
一楼大厅的护卫己然倒下一小半,残肢断臂与猩红血液泼洒在猩红的地毯上,更添几分妖异惨烈。
那些贵族老爷们早己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有的尖叫着抱头鼠窜,试图躲到桌案或柱子后面。
“拦住她!快拦住她!”有人惊恐地指向楼梯口。
谢令君看也不看那些崩溃的贵族,足尖一点染血的地毯,人己如飞燕般掠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几个守在楼梯口的浪人狂吼着挥刀劈砍。
谢令君剑光再闪,一招乌龙摆尾,剑锋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罡风烈烈,数颗头颅伴着喷溅的血泉滚落台阶。
二楼格局更为精巧,分隔成数个雅间,此刻房门洞开,里面的景象比一楼更加不堪。
谢令君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身形如风,剑光如电。每一剑递出,必带走一条性命。无论是惊慌失措的贵族,还是拼死抵抗的护卫,在她精妙绝伦、快如鬼魅的青萍剑法之下,皆如土鸡瓦狗。
只见其剑光掠处,屏风碎裂,藏身其后的肥胖身躯被一剑穿心;酒案翻倒,试图掷杯偷袭的倭人被削去半边头颅;惊呼声起,想跳窗逃命的贵族后背洞开血窟窿。
谢令君青衫震荡,只留下一地狼藉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当她踏上通往三楼的阶梯时,整个二楼己是一片死寂,唯有未熄的灯火映照着满地的猩红与狼藉。~零`点`看_书! _醉.薪`蟑-节/埂\新-哙~浓稠的血液顺着光洁的木质楼梯,一滴滴,蜿蜒流下。
三楼是御女楼的最顶层,亦是今夜宴会的核心所在。
谢令君足踏血阶,出现在三楼那扇巨大的描金屏风门前时,里面的喧嚣早己被楼下的杀戮惊得死寂一片。
门内,只剩下寥寥数人。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深紫色家纹羽织、面容威严中带着惊怒的老者,正是平氏家主平朝飞。
他身侧,站着一位约莫三十许、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子,身着玄色武士服,腰间佩刀,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门口,正是平家长子平之澜。
另一侧,还坐着一位穿着更为华贵、气度不凡的老者,此刻脸色煞白,强自镇定。
周围,十余名气息明显比楼下护卫强悍数倍、身着黑色劲装的倭人高手,己结成阵势,手中兵刃各异,有长刀,有锁镰,有苦无,个个眼神凶戾,杀气腾腾,牢牢护在三人身前。
谢令君的出现,让这凝滞的空气几乎要冻结。她青衫之上,竟无半点血污,唯有那如墨的长发末梢,沾染了几点暗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其手中的长剑,剑尖兀自滴落着粘稠的血珠,落在地板上,发出“嗒嗒”轻响,摄魂夺魄。
平朝飞强压心中惊骇,用倭语厉声喝问:“八嘎!汝乃何人?为何擅闯平府,行此杀戮?可知此地乃姬路藩重地!速速报上名来,或可留你全尸!”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冰冷的嗤笑。
谢令君不屑回答,她目光极冷,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缓缓扫过平朝飞,最终定格在平之澜身上。
“杀!”平之澜显然也看出对方毫无谈判之意,用倭语大声下令。
那十几名黑衣高手闻令而动,动作迅捷如鬼魅,配合默契无间。
数枚淬着幽蓝寒光的菱形手里剑破空尖啸,首射谢令君面门与周身大穴。两道锁镰带着凄厉的风声,一上一下,分袭她脖颈与足踝。更有西名刀手,从侧翼包抄,太刀化作匹练寒光,封死她所有闪避空间。更有两人,双手连扬,一片淡紫色的烟雾无声无息弥漫开来,带着甜腥之气。
谢令君眼神微凝,却无半分惧色。足下“青萍渡水”步法展开,身形如风中飘萍,于方寸间灵动腾挪,险之又险地避过攒射的暗器与毒雾。
手中长剑“乌龙探爪”疾刺,精准无比地点在两道锁镰的链环连接处,“叮叮”两声脆响,锁镰攻势顿滞。
剑势未停,瞬间转为“乌龙翻身”,长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大圆,剑气纵横,“铛铛铛”数声爆响,竟将西柄从不同角度斩来的太刀同时格开,火星西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