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城府
为了对付闭口不开的石原熏,魏志鹏特意找了个人犯做实验,并且邀请方如今旁观。¨h¨u_a,n_x*i~a*n-g.j·i+.~n+e¨t¨
魏志鹏擦拭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细如牛毛的针尖淬了一层薄霜似的寒。以往,他总爱用拇指与食指捻着针尾,在犯人眼前缓缓转一圈,待对方瞳孔收缩的刹那,手腕突然一抖——针便钻进指甲缝里三寸,像条银亮的活蛇往肉里游。血珠沁得极慢,先是一粒朱砂,渐渐连成细线,顺着青白指节往下爬。他这时便凑近了呵气:“疼要喊出来。”话音未落,第二针已斜刺入耳后软骨,针尾嗡嗡震颤,带起皮下一片涟漪般的战栗。最妙是针上镂着螺旋纹,抽出来时能勾出缕缕肉丝。魏志鹏摊开白绢接住,笑着说这是“绣春痕”。方如今头皮发麻,仿佛那银针不是扎在犯人身上,而是顺着自己的脊梁一寸寸往上爬。魏志鹏擦忽然回头冲他一笑:“方组长,要不……您也试试?”“不必了,不必了!”方如今觉得他的声音像蛇信子舔过耳廓,“今日我总算是见识了,什么才是高手。”刑讯的本质不是摧毁肉体,而是瓦解意志。真正的行家懂得,疼痛只是钥匙,用来撬开恐惧的闸门。当持续的折磨摧毁人对身体的掌控感,当未知的下一针比当下的剧痛更令人崩溃,心理防线便会土崩瓦解——人会为逃避想象中的痛苦,主动交出灵魂。刑讯的艺术,在于让受刑者自己吓破自己的胆。而作为其中高手的魏志鹏,显然对这个法门运用的炉火纯青。对于石原熏这样的高级特工,常规刑讯手段往往适得其反。此人的意志如淬火钢,疼痛反而可能激发其对抗心理;思维缜密,任何破绽都会成为反制的突破口。因此,审讯者必须像下棋一般步步为营——要彻底研究他的背景:弱点不在肉体,而在信念的裂缝。或许是对组织的忠诚里藏着一丝质疑,又或某个重要人物的安危能撬动他的心防。刑讯的节奏要精准控制。不是一味施加痛苦,而是制造不确定感——让他无法预测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逐步瓦解其心理掌控力。最后,要留给他“选择”的假象。高级特工都是经过反审讯训练的,他们往往能忍受被迫的痛苦,却很难面对自我背叛的耻辱感。审讯的艺术,在于让他自己说服自己。从目前来看,魏志鹏的手段对确实把肉体痛苦玩到了极致,可石原熏的意志显然扎根在更黑暗的地方。方如今可以想象的出,魏志鹏的那些手段,虽然在此时的人犯身上会出现惨叫、痉挛、失禁等一系列的反应,但在石原熏的身上,只怕会统统化作身体绷紧的沉默。魏志鹏似乎感受到了方如今的情绪,捏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顿,针尖悬在烛火前,映出他眼底跳动的阴影。他缓缓转身,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方组长觉得还欠火候?”方如今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袖口:“魏大哥的手段,小弟自然是佩服的。只不过……”他目光扫过人犯青筋暴起的手,“对那样的老狐狸,疼得越狠,他牙关咬得越紧。”魏志鹏突然“嗤”地笑出声,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寒光凛冽的圈:“那依方组长的意思?”“你说,咱们特务处当中会不会有特高课的内线?”“这怎么会?……呃,这样的事情我就不晓得了,嘿嘿……”魏志鹏也是一只老狐狸,不该说的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s/s¨x¢i~a,o^s/h·u!o\._c′o~m¢“如此的话,我换个说法。如果人犯在受刑之后,恰好有人给他传递消息,让他知道有人在关注他,他会是什么反应?”“嘶……”魏志鹏眯起眼睛,“方组长的意思是找个人以内鬼的身份接近人犯,获取其信任,然后再……”“这样的人物,想在短时间内获取信任很难。而且这个人选可不好选。”方如今轻轻摇头:“倒也不必刻意安排内鬼。石原熏这种人,对主动接近者必然警觉。”他忽然压低声音,“但如果让他'意外'发现,审讯室外有人正为他奔走……”魏志鹏瞳孔骤缩,银针“叮”地掉进了雪白的瓷盘:“苦肉计?”“不,是给他一根救命稻草。”方如今从阴影里踱出半步,灯光将他侧脸切成明暗两半,“当他开始算计怎么利用这个'变数'时,破绽就露出来了。”魏志鹏突然咧嘴笑了:“方组长这招,比我的针毒啊。”……</p>与此同时,处座办公室内,这位情报头子正在听取赵伯钧的汇报。
赵伯钧垂手而立,声音压得极低:“处座,人犯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尽管我找了魏志鹏,但卑职担心,在短时间内怕是撬不开石原熏的嘴。”处座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眼皮都没抬:“方如今呢?”“如今嘛,”赵伯钧喉结滚动,“他打算从石原熏的软肋下手。”“软肋?”处座忽然笑了,眼底却冷得像冰,“石原熏这种人,早就把软肋磨成了刀。”他缓缓起身,阴影笼罩住半张办公桌,“告诉方如今,我要的不仅仅口供——是让他自己把整个情报网吐出来。至于手段……只要别弄死了,随他们发挥。”处座这种老牌情报头子,眼中只有赤裸裸的博弈法则——情报的价值在于时效,手段的优劣只以结果论。在他眼里,刑讯不是惩罚而是工具,人命不是底线而是筹码。他深谙人性弱点,懂得恐惧比忠诚更可靠。只要能在情报失效前撬开嘴,哪怕把犯人碾成齑粉也在所不惜。在他手中,没有不能牺牲的棋子,只有还未压榨干净的价值。赵伯钧微微欠身,低声道:“处座,石原熏这样的老狐狸,恐怕随时会......”他拇指在颈间轻轻一划。“调医务组三班盯着,”处座头也不抬地说,“用最好的西药。经费走机要处的特别账户。”赵伯钧眼角一跳,绷紧的肩膀顿时松了下来。用处里的钱,总务科那帮人再没法以“经费超支”给他使绊子了。“属下这就去办。”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轻快。处座抬眼瞥了下合拢的房门,钢笔尖重重划掉报表上一行数字。养条看门狗,总要舍得扔几块肉骨头。闵文忠站在处座办公室门前,整了整领口,指节在门板上叩出沉闷的三声。 推门进去时,他的背脊绷得笔直,却在见到处座抬眼的瞬间微微塌下几分。“处座,属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次行动,我们情报科未能善始善终,是属下失职。”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处座正在批阅文件的手顿了顿,钢笔尖悬在纸上。他抬眼时,目光出奇地平和:“文忠啊,坐。”他用钢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人犯是谁抓的重要吗?都是为党国效力。”“是,是,卑职不是那个意思!”闵文忠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求′,′书|?帮?′ =))最£1)新¨#章?>¢节3更?|新;快?_|处座忽然轻笑一声,推过一杯热茶:“行动科打打杀杀,抓人有一套,可要撬开石原熏的嘴...”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还得靠你们情报科的手段。”茶杯袅袅升起的热气中,闵文忠绷紧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他双手接过茶杯,滚烫的杯壁熨帖着掌心。“方才伯钧也来找过我,人犯确实是个难啃的骨头。不过现在时机还没有到,先让行动科那边审一审再说。”闵文忠的希望顿时落空了一半,垂下眼睑掩饰眼中的失望:“处座深谋远虑,是属下心急了。”他这次前来其实就是以守为攻。人犯在行动科手里,没有处座的明确指示,他的手不能伸过去。但是他也很清楚,人虽然抓到了,但审讯可是一大关。行动科那帮人只会蛮干,而处座想要尽快拿到口供,这就是情报科的机会。果然,处座松口了。只是,闵文忠怎么也没有想到,处座竟然给行动科留了时间。“文忠啊,”处座忽然话锋一转,“你手下那个懂日语的小顾,人还算是机灵吧?”闵文忠眼底精光一闪而逝:“是,小伙子不错,人很聪明,也足够勤快。”“明天让他去行动科那边的审讯室做记录。”处座目光陡然锐利,“记住,只是记录。”“是!”走出处座办公室,闵文忠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处座这一手玩得漂亮,既给了行动科面子,又给他留了后门。小顾那孩子机灵,又懂日语,最重要的是家世清白,跟其他派系毫无瓜葛。让他去做记录,既不会引起行动科过度警惕,又能把审讯的关键细节都记下来...有他做记录,闵文忠可以随时了解审讯的进展。当然了,虽然不是进展的全部,但大体还是可以知道的。这已经是处座能提供的最大便利了。作为跟着处座打天下的老下属,闵文忠很了解这位上司。处座深谙平衡之道,将情报科与行动科置于微妙的制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