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树梢的熊 作品

第1132章 往事

第1132章往事

“钱新荣,你妻子临死前,握着那支修复过的和田玉镯。搜索本文首发: 今晚吃鸡 ”方如今的声音平静而冰冷,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钱新荣的心上。钱新荣的动作骤然停滞,瞳孔猛然收缩。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苍白而痛苦的脸——那是他的妻子。时隔数年,那一夜的血腥与绝望,至今仍像梦魇般缠绕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方如今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一只破碎的和田玉镯,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可惜,佛龛下的秘密,终究会被揭开。”钱新荣的身体微微摇晃,“我……我认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悔恨。在接下来审讯的过程当中,方如今仿佛跟着钱新荣回到了数年前。民国二十年秋,苏州笼罩在绵绵细雨中。钱新荣贴着潮湿的砖墙疾行,黑色呢子大衣的下摆扫过青石板缝隙间的苔藓。他左手按着肋下暗藏的手枪,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机环——这是他在特高课受训时养成的习惯,金属的凉意能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河对岸戏楼传来咿咿呀呀的昆曲声,混着雨丝飘过水面。钱新荣看了眼怀表,三点零七分,距离目标出现还有十三分钟。他拐进裁云巷,在第四根廊柱后站定,这里既能俯瞰整座文德桥,又能借助廊檐遮挡身形。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钱新荣瞳孔骤缩,指尖已经扣上扳机,却见一个黄包车夫拉着空车匆匆跑过。他松了松领口。这次要刺杀的是一名副处长,此人极为强势,成了特高课获取情报的绊脚石。上峰命令,尽快除掉他。不过,此人曾经接触过情报工作,平时十分警惕。稍有差池,钱新荣经营三年的“钱经理“身份就会化为泡影。此人在南京时,钱新荣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好不容易等到处长到苏州公干。四点整,目标准时出现在桥头。钱新荣看着那个穿藏青中山装的身影踏上石阶,缓缓举起手枪。二十米外,目标正低头点烟,火光映亮他耳后的黑痣——与档案照片分毫不差。“砰!”手枪的闷响被打雷声完美掩盖。闪电之下,目标身形晃了晃,栽进河里,溅起的水很快被雨点击碎。钱新荣转身撤离时,发现两个黑衣壮汉正逆着人流朝裁云巷奔来。给他的情报竟然有误。钱新荣没有料到对方还有人手预备着,在撤离的过程中和对方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好在他预案做的仔细,暂时甩掉了追兵。他低着头走在幽深的巷子中,却不小心撞翻一柄竹骨油纸伞。青瓷般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戴圆框眼镜的姑娘踉跄后退,跌落的和田玉镯在青石板上弹跳着,被钱新荣飞身抄住时,镯身已经多了道蛛网状的裂痕。“对不住!”钱新荣用刻意软化的苏州腔说道。他托着玉镯的掌心有道新鲜擦伤,血丝正渗进玉镯的裂纹里。在撤离的过程中摔了一跤,掌心擦破了皮。婉清扶正眼镜,目光先是被玉镯上的血痕刺得瑟缩,继而落在他湿透的西装内袋——半本《金石录》的宋刻本正露出靛蓝书衣,雨水在“绍兴十年“的刊印日期上晕开墨迹。当然了,这并不是原版,而是后期的复刻版。“你也喜欢这个”钱新荣后背瞬间绷紧,面上却笑得温文:“随便买来看看的,让小姐见笑了。这镯子……”他摸出皮夹,发现纸币全被雨水泡软,转而褪下腕间的手表,“您先拿着,明日定当赔您新的。”“不必了。”婉清将表推回去,雨水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珠,“裂纹亦是年轮,就像这书里的青铜鼎,残缺处才是真历史。”“我会找苏州最好的师傅,帮您尽快修好。”钱新荣诚恳地说。“嗯……好吧!”三天后,钱新荣站在“宝光斋”的雕木门前,看着婉清将玉镯轻轻放在红绒布上。“钱先生请看。”婉清指着玉镯的裂纹,“这是典型的‘冰裂纹’,需要用金丝镶嵌修复。但金丝太俗,不如用银丝,与和田玉的温润相得益彰。”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在玉镯上游走时,钱新荣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指尖,突然发现她的指甲修剪得极短,边缘还有些许墨迹——那是长期翻阅古籍留下的痕迹。“您对玉器很有研究。”他随口说道,目光却落在她耳后的那颗小痣上。

婉清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眸子闪着光:“有研究的是家父。我只不过学了些皮毛而已。”两人的距离很近,钱新荣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茉莉香。他突然发现,婉清在说话时,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唇,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这是子子孙孙永宝用的铭文。”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吟诵一首诗,“古人将祝福刻在器物上,希望它能代代相传。”钱新荣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想起自己藏在书房暗格里的密码本,那些冰冷的数字和符号,与眼前温润的玉器形成鲜明对比。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面具下的脸在发烫。“钱先生”婉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在想什么”“我在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镯上,“这玉镯修复后,能否像古人说的那样,永宝用”婉清笑了,眼角泛起细纹:“只要用心,就能让它重获新生。”她说着,将玉镯轻轻推到他面前,“就像这上面的裂纹,不是残缺,而是岁月的见证。” 钱新荣接过玉镯,指尖触到她的温度。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真实地与人交谈了。自己进入特高课之后,感觉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演员,而此刻,他竟有种摘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雕窗棂洒进来,在玉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钱新荣看着婉清专注的侧脸,突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三个月后,婉清不顾家人的反对,谎称去上海,却和钱新荣私奔到了南京。婚后不久,同样的一个雨夜,婉清坐在书房的藤椅上,手中捧着一件月白色旗袍,那是钱新荣特意从苏州带来的礼物。她轻轻抚过旗袍下摆,指尖触到一处微硬的痕迹。她皱了皱眉,将旗袍举到窗前。那处痕迹呈现出诡异的蓝色,像是被什么化学药剂浸染过。婉清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想起昨夜书房里传来的窸窣声。她放下旗袍,轻手轻脚地走向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透过门缝,她看见钱新荣伏案疾书,桌上摆着一盏台灯,灯光将他的侧脸映得棱角分明。他的手指在文件上快速移动,时不时蘸一下手边的药水瓶。婉清的目光落在药水瓶上,那是她在父亲实验室见过的显影剂。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告诉钱新荣,本来是等他从苏州回来之后就给他一个惊喜的,可他昨晚到家后只是跟自己匆匆说了几句,就钻进了书房。“新荣”她轻声唤道。钱新荣猛地抬头,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迅速将文件塞进抽屉,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怎么还没睡”婉清走进书房,目光扫过桌上的药水瓶:“你在忙什么”“一些生意上的文件。”他站起身,试图挡住她的视线,“天凉了,快去休息吧。”婉清却绕过他,拿起桌上的药水瓶:“这是显影剂吧”钱新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伸手想夺过药水瓶,却见婉清已经后退一步:“你到底在做什么”窗外雷声轰鸣,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钱新荣看着婉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起一个月前,她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一定会像你一样聪明。”“婉清……你听我解释。”他伸出手,却见她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惊恐。“别过来!”她厉声喝道,手中的药水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蓝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像是一朵诡异的。钱新荣站在原地,看着婉清踉跄着后退,直到撞上书架。一本封皮皱巴巴的《金石录》从架子上滑落,书页翻飞间,露出一张草纸。上面写满了“念卿”二字。雨声渐大,掩盖了书房里的啜泣声。钱新荣看着婉清颤抖的背影,第一次感到面具下的脸在发烫。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次日中午,钱新荣站在茶馆二楼的雅间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窗外细雨绵绵,秦淮河上的画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丹青。他的目光落在河对岸,那里跟他与婉清初遇的裁云巷很像。“怎么”身后传来古川正雄低沉的声音,“你看起来很困扰。”钱新荣转过身,看见古川正雄不知何时正端坐在茶案前,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瓷茶杯。“婉清……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古川正雄放下茶杯,目光如刀:“具体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