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无畏擒龙(30)(第2页)
就像此刻的风,带着金色的香,拂过他们交叠的手,拂过永不落幕的花田,拂过这漫长而温暖的一生。
银杏叶黄透的时候,吴山居的院子像铺了层金箔。扇形的叶片簌簌落下,在青石板上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像踩着满地的碎阳光。吴畏拿着竹耙子清扫落叶,张起灵蹲在银杏树下,把叶片一片片塞进竹篮——这些叶子要用来做书签,是念安特意嘱咐的,说要送给幼儿园的小朋友。
“够了,”吴畏用耙子把叶子堆成小山,“再捡就成卖树叶的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发现张起灵的鬓角又添了些白发,在金黄的银杏叶映衬下,像落了层初雪。
张起灵把竹篮递给吴畏,里面的叶子已经堆成了小山:“念安说要一百片。”上次答应给她做凤凰形状的书签,结果被吴邪的小侄子抢去一半,气得念安哭了整整一下午。
“她哪用得了那么多,”吴畏笑着说,“是想分给那个总跟她抢滑梯的小男孩吧?”上次去幼儿园接念安,看到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把她的草莓酱面包偷吃了,两人正闹别扭。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捡起片完整的银杏叶,用指尖轻轻压平。阳光透过叶片的纹路,在他手背上投下细密的光影,像幅流动的叶脉画。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欢快的叫喊,念安像只小蝴蝶扑进来,鹅黄色的外套上沾着几片银杏叶。“麒麟叔叔!”她举着张画纸,上面用蜡笔画了两个牵手的人,站在金黄的树下,“老师说这是最美的画!”
小花和霍秀秀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食盒。“刚烤的银杏糕,”霍秀秀打开食盒,甜香混着银杏的清苦,格外诱人,“念安说你们爱吃这个,特意让厨房多放了些核桃。”
“快进屋坐,”吴畏接过食盒,发现念安的辫子上别着片银杏叶,“这叶子是你自己别的?真好看。”
念安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是阳阳帮我别的!他说我的头发像黑色的瀑布,叶子像金色的小船。”
“哟,这就和好了?”吴畏挑眉看向霍秀秀,换来她一个无奈的笑——那个叫阳阳的小男孩,正是偷吃面包的“罪魁祸首”,现在倒成了念安的“小跟班”。
吴邪带着小侄子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巨大的相框。“快看我拍的获奖照片!”他把相框立在银杏树下,里面是张起灵和吴畏在油菜花田的合影,金色的花海漫到天边,两人的影子交叠在花田里,像两棵相依的树,“这张在摄影比赛拿了金奖,评委说有‘岁月静好的力量’!”
小家伙从背后拿出个手工做的奖牌,用银杏叶粘成的,上面写着“最佳叔叔奖”:“给麒麟叔叔和凤凰叔叔的!比李铁柱哥哥的金牌还亮!”
“就你嘴甜。”吴畏笑着接过奖牌,发现叶片上还沾着胶水,“快去帮你麒麟叔叔捡银杏果,别让它烂在土里。”
银杏果熟透了,落在地上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却是上好的药材。张起灵戴着橡胶手套,把果实一个个捡进竹筐,吴邪的小侄子跟在后面,用树枝扒拉着落叶,像在寻宝。
“小心别碰破了,”张起灵叮嘱道,“汁会染黑手。”他的指尖已经沾了些淡黄色的汁液,洗了好几遍都没洗掉,像戴了副透明的手套。
中午,李铁柱带着双胞胎来了。两个小伙子比去年又高了半头,穿着崭新的运动服,胸前挂着全国比赛的银牌。“给叔带了点东北的松子,”哥哥把个布袋子递给吴畏,“我妈说泡在酒里能安神,你们年纪大了,得多补补。”
“谁年纪大了?”吴畏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还能跟你摔两跤。”
“别欺负孩子。”李铁柱的媳妇抱着小女儿走进来,孩子已经会走路了,穿着件银杏叶图案的小袄,像个小福娃,一进门就扑向念安,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跑进银杏林,笑声像银铃般洒满了整个院子。
午饭是李铁柱亲手做的铁锅炖银杏鸡,银杏果的清苦中和了鸡肉的油腻,香得人直流口水。念安和小福娃坐在儿童椅上,用小勺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鸡腿,吃得满脸都是油光。
“说起来,”李铁柱喝了口酒,“这俩小子明年要去北京集训,说不定能进国家队。”他看着两个儿子,眼里满是骄傲,“到时候让他们在北京给你们租个院子,也种上银杏和油菜花,你们就当去养老。”
“不去,”吴畏摇头,“我这院子住惯了,哪也不去。”他看了眼张起灵,对方正给念安擦嘴角的油,动作比年轻时慢了些,却更稳了,“再说,这院子的树也离不开人。”
张起灵点头:“树认主。”
下午,众人一起动手做银杏书签。吴畏把叶片放在沸水里烫过,张起灵用细麻绳把叶片串起来,挂在凉棚下晾晒。孩子们则用彩笔在叶片上画画,念安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麒麟,吴邪的小侄子画了朵向日葵,两个小姑娘的作品则是一片混乱的涂鸦,却被吴畏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相框。
“等你们长大了,”吴畏指着书签,“就知道这些叶子里藏着多少故事了。”
“什么故事?”念安眨巴着大眼睛,手里拿着片画满星星的银杏叶。
“是关于凤凰和麒麟的故事,”吴畏耐心地说,“他们曾经走过很远的路,见过很多风景,最后选择守在这个院子里,看着像你一样的孩子长大。”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书签小心地放进书包:“我要把故事讲给阳阳听。”
夕阳西下时,银杏叶被染成了橙红色,像燃烧的火焰。摄影队拍的那张照片被挂在了正厅,和全家福、冰糖葫芦合影、油菜花田照并排在一起,组成了一幅完整的岁月长卷。
吴邪的小侄子抱着他的奖牌,李铁柱的双胞胎把玩着银牌,念安和小福娃则举着银杏书签,在银杏树下合影。张起灵站在吴畏身边,两人的手轻轻交握,银杏叶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像撒了把金色的祝福。
“明年开春,”吴畏轻声说,“在银杏树下搭个石桌吧,夏天能乘凉,秋天能看落叶。”
“好。”张起灵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水渠上,那里的锦鲤已经长得很肥,正悠闲地游来游去,“再种些睡莲。”
“好啊,”吴畏笑着说,“粉白色的,像极了当年梅树开的花。”
夜色渐浓,银杏叶还在簌簌落下,像场永不停止的金色细雨。远处的西湖上传来游船归航的汽笛声,近处的茶馆飘着夜间特有的安神香,李铁柱的菜馆里,最后一桌客人还在高声谈笑,说要“为这金色的日子干一杯”。
吴畏靠在张起灵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和双玉的轻响融为一体。银杏叶的清香混着松子酒的醇厚,在空气里弥漫,像岁月酿出的好酒,越品越有味道。
他知道,故事还在继续。
明年的银杏还会变黄,后年的睡莲会开满水渠,吴邪的小侄子会考上重点中学,念安会戴着红领巾站在国旗下演讲,李铁柱的双胞胎会在奥运赛场上为国争光,而他和张起灵,会守着这棵银杏,守着这个院子,守着这些在落叶纷飞里慢慢长大的孩子,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沾着金粉的诗。
就像此刻的月光,穿过金色的叶隙,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柔,绵长,且永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