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钟亭 作品

第489章 巫蛊冤案 储君毙命(第2页)

惟汉武帝在位日久,寿将七十,每恐不得延年,时常引进方士,访问吐纳引导诸法,又在宫中铸一铜像,高二十丈,用掌托盘,承接朝露,名为仙人掌,得露以后,掺和玉屑,取作饮料,谓可长生,虽是一半谎言,却也未始无益。但汉武帝生性好色,到老不改。陈后之后有卫后,卫后色衰,便宠王、李二夫人。王李二夫人病逝,又有尹、邢两位美姬,争宠后宫。尹为婕妤,邢号ザ穑女官名,貌美之称。两人素不会面。尹婕妤请诸武帝,愿与邢娥相见,一较优劣。汉武帝令她的宫女,扮作娥,入见尹婕妤,尹婕妤一眼瞧出破绽,便知是别人顶替。及邢娥奉召真至,服饰不过寻常,姿容很是秀媚,惹得尹婕妤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惟有俯首泣下。邢娥微笑自去。汉武帝窥透芳心,知尹婕妤自惭未逮,乃有此态。当下曲意温存,才算止住尹婕妤的珠泪。但从此尹邢两人,不愿再见,后人称为尹邢避面,便是为此。夹入此事,也是一段汉宫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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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一个钩弋夫人,是河间赵氏女。

相传由汉武帝北巡过河,见有青紫气,询问诸术士,谓此间必有奇女子,汉武帝向来迷信,听了此言,便遣人查访,果然有一个赵家少女,艳丽绝伦,但是两手像是生怪病似的,拳曲不开,当由使人报知汉武帝。汉武帝亲自前往看验,果如所言,遂命从人解开两拳,无一得释。到了汉武帝自己接近这个少女的时候,她才随手伸开,但见掌中握着玉钩,很是以为惊异。于是汉武帝让人把这个女子载入后车,将她带回王宫。

赵女既入宫中,便即召幸,老夫得着少妇,如何不喜?当即特辟一室,使她居住,号为钩弋宫。也是金屋藏娇的意思。称赵女为钩弋夫人,亦名拳夫人。

太始三年(前94年),钩弋夫人赵氏为六十三岁高龄的汉武帝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刘弗陵,号“钩弋子”。

据说钩弋夫人赵氏竟然足足怀了刘弗陵十四个月,才把他生下来。汉武帝风烛残年还能喜得幼子,他十分兴奋,说道:“传闻中,上古的尧帝之母也是怀胎十四月才生了尧帝,如今钩弋也是这样啊!”于是,汉武帝下令将赵氏生产时候所住的宫殿之门命名为尧母门。

作者以为史书说钩弋夫人怀孕十四个月才生下刘弗陵,未免太过离奇。个人推测,极有可能,当时钩弋夫人入宫之后,为了巩固汉武帝对自己的宠爱,假装怀孕,假装怀孕后来,过了三四个月居然真的怀孕了,为了让自己的谎言不被皇帝怀疑,所以到了所谓十四个月,孩子出生了,所以才有怀孕十四个月生下孩子的说法。

汉武帝刘彻晚年宠爱钩弋夫人,皇后卫子夫察觉到威胁,也担心太子刘锯之位不保。

宫里或谓钩弋夫人,通晓黄帝素女诸术,能使汉武帝返老还童,仍然得每夕御女,这是野史妄谈,断不可信。汉武帝质本强壮,所以晚得少艾,尚能老蚌生珠。不过旦旦伐性,总有穷期,到了征和改元,汉武帝病已上身,耳目不灵,精神俱敝。前次见有男子入宫,全是昏眊所致;至公孙贺父子得罪,连及二女,更觉得心神不宁。一日在宫中昼寝,梦见无数木人,持杖进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突然惊醒;醒后尚心惊肉跳,魂不守舍,因此忽忽善忘。

适逢江充入内宫问安,汉武帝与谈梦中情状,江充却一口咬定,说是巫蛊为祟。全是好事。汉武帝即令充随时查办,江充遂借端诬诈,引用几个胡巫,专至官民住处,掘地捕盅,一得木偶,便不论贵贱,一律捕到,勒令供招。官民全未接洽,何从供起?偏是江充令左右人烧红铁钳,烙及手足身体。毒刑逼迫,何求不得?其实地中掘出的木偶,全是江充暗中教胡巫,预为埋就,徒令一班无辜官民,横遭陷害,先后受戮,至数万人。毒过蛇蝎。

太子刘据年已长成,性颇忠厚,平时遇有大狱,往往代为平反,颇得众心。汉武帝初时甚为钟爱,后来见他材具平庸,不能无嫌,更兼卫后宠衰,越将她母子冷淡下去。

还是卫后素性谨慎,屡戒太子刘据禀承上意,因得不废。至江充用事,弹劾太子刘据家人,卖直干宠,太子刘据不免介意。。嗣闻巫盅案牵连多人,更有后言。江充恐汉武帝晏驾后,太子刘据嗣位,自己不免受诛,乃拟先除太子,免贻后患。

黄门郎苏文,与江充往来密切,共同构陷太子刘据。

太子刘据曾经进谒母后,移日乃出,苏文即向汉武帝进谗道:“太子终日在宫,想是与宫人嬉戏哩!”

汉武帝不答,特拨给东宫妇女二百人。太子刘据心知有异,仔细探察,才知为苏文所谗,更加敛抑。苏文又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阴伺太子过失,砌词朦报。卫皇后切齿痛恨,屡嘱太子刘据,上报冤诬,请诛谗贼。太子刘据恐汉武帝烦扰,不欲渎陈,且言自能无过,何畏人言。

已而汉武帝有疾,使黄门郎常融前往召传太子刘据,融当即返报,谓太子脸色颇有喜容。及太子刘据入宫省视,面带泪痕,勉强笑语。当由汉武帝察出真情,始知常融言语多有虚伪,遂将常融推出斩首。这苏文不得逞志,反断送了一个常融,不禁愤惧交并,便即告知江充。江充乃请汉武帝到甘泉宫养病,暗中让胡巫檀何,上言宫中有蛊气隐伏,若不早除,陛下病终难瘥。

汉武帝正多日患病,一闻檀何之言,当然相信,立刻使江充入宫彻查治理。更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戆为协助,就是黄门苏文及胡人巫师檀何,亦得随江充同行。

江充手持诏旨,率众人入宫,随地搜掘,别处尚属有限,独卫皇后和太子两宫中,掘出木人太多。太子刘据住处更有帛书,语多悖逆,江充执为证据,趋出东宫,扬言将奏闻主上。

太子刘据并未埋藏木偶,凭空发现,且惊且惧,忙召少傅石德,向他问计。石德也恐坐罪,因即献议道:“前丞相父子与两公主卫伉等,皆坐此被诛,今江充带同胡巫,至东宫掘出木人,分明就是暗地陷害,殿下亦无从辨明;为今日计,不如收捕江充,穷治奸诈,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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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刘据愕然道:“江充是奉遣到来,怎得擅加捕系?”

石德道:“皇上方养病甘泉,不能理事,奸臣敢这般妄为,若非从速举发,岂不蹈秦扶苏覆辙么?”

扶苏被害之事见前文。太子刘据被他一逼,也顾不得甚么好歹,便即假传诏旨,征调武士,前往抓捕江充。鲁莽至极。

江充未曾预防,竟被拿下,胡巫檀何,一并就缚,只有按道侯韩说,是军伍出身,有些膂力,便与武士格斗,毕竟寡不敌众,伤重而亡。苏文章戆,趁机逃往甘泉宫。

太子刘据在东宫待报,不到多时,即由武士拿到江充檀何。太子刘据见了江充,气得眼中出火,戟指怒骂道:“赵虏,汝扰乱赵国,尚未快意,乃复欲构我父子么?”

说着,即喝令斩杀江充,并令将檀何驱至上林,用火烧死。虽是眼前快意,但未得实供,究难塞谤。一面使舍人无且,读若居。然后持节入未央宫,通报卫后,又发中厩车马,武库兵械,载运长乐宫卫士,守备宫门。何不急赴甘泉宫自首请罪?苏文章戆,奔入甘泉宫,奏言太子刘据造反,擅捕江充。

汉武帝闻言,惊疑道:“太子因宫内掘发木偶,定然迁怒江充,故有是变,我当召问底细便了。”

遂使侍臣前往召传太子。侍臣临行时,由苏文递示眼色,已经解意,又恐为太子所诛,竟到他处避匿多时,乃返回白武帝道:“太子谋反属实,不肯前来,且欲将臣斩首,臣只得逃归。”

汉武帝闻言大怒,欲令丞相刘屈牦前往拘拿太子刘据,可巧丞相府中的长史,前来告变。汉武帝问道:“丞相作何举动?”

长史随口答道:“丞相因事关重大,秘不发兵。”

汉武帝忿然道:“人言藉藉,何容秘密?丞相独不闻周公诛管蔡么?”

汉武帝当下命吏写成玺书,交与长史带回。丞相刘屈牦,方才闻变出走,失落印绶,实是没用家伙。心中正在惶急,忽然看见长史到来,持示玺书,刘屈牦乃取书展视,书中有云:

捕斩反者,自有赏罚!当用牛车为橹,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至要至嘱!

刘屈牦看毕,才问明长史往报情形。其实长史往报,也并非由屈牦差遣,就是对答汉武帝,亦属随机应命。及向刘屈牦说明,刘屈牦颇喜他干练,慰勉数语,即将玺书颁示出去。没多久又有诏令传到,凡三辅近县将士,尽归丞相调遣。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当即调集人马,前往捕拿太子。太子刘据闻报,急不暇择,更矫诏尽赦免都城中的囚徒,使石德及宾客张光,分领拒敌,并宣告百官,说是皇上病危,奸臣作乱,应该速讨云云。

百官也毫无头绪,究竟不辨谁真谁假,但听得都城里面,喊杀声震动天地。太子刘据与丞相督兵交战,杀了三日三夜,还是胜负未分。至第四日始有人传到,御驾已到建章宫,才知太子刘据矫诏弄兵。于是胆大的出来协助丞相,一同讨伐太子,就是民间亦云太子造反,不敢趋附。

太子刘据部下,死一个少一个,丞相麾下死一个反多一个,长乐西阙下,变作战场,血流成河。枉死城中,恐容不住如许冤魂!太子刘据渐渐体力不支,连忙乘车至北军门外,唤出护军使者任安,给他赤节,令发兵相助。任安是前大将军卫青的门客,与太子刘据本来熟识,当面只好受节,再拜趋入,闭门不出。太子刘据无法再驱迫市人当兵,又交战了两天两夜,兵残将尽,一败涂地。

石德张光被杀,太子刘据挈着二男,南走复盎门,门已早闭,无路可出。巧的是有司直田仁,瞧见太子刘据仓皇情状,不忍加害,竟把他父子,放出城门。及刘屈牦追到城边,查得田仁擅放太子,便欲将田仁处斩。暴胜之已为御史大夫,在刘屈牦侧,急忙与语道:“司直位等二千石,有罪应该奏明,不宜擅戮。”

刘屈牦乃阻止,自去详报汉武帝。汉武帝怒甚,立刻命收系暴胜之、田仁,并使人责问暴胜之,何故袒仁不诛。暴胜之惶惧自杀。前愆究难幸免,但不族诛,还由晚盖之功。汉武帝又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收取卫后玺绶。卫皇后把玺绶交出,大哭一场,投缳毕命。

陈皇后由巫盅被废,卫皇后亦由巫蛊致死,不可谓非天道好还。卫氏家族,悉数坐罪,就是太子妃妾,也是无路可逃,也一并自尽。

此外东宫属吏,随同太子刘据起兵,并皆族诛。甚至任安受节,亦被查觉,拘入狱中,与田仁同日腰斩。

汉武帝尚怒不可解,躁急异常,群臣不敢进谏,独壶关三老令狐茂上书道:

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盛,父慈母爱,子乃孝顺。今皇太子为汉嫡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蹙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谬,太子进则不得上见,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今又构衅青宫,激怒陛下,陛下不察,即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愿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勿令太子久亡,致堕奸人狡计。臣不胜惓惓,谨待罪建章阙,昧死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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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得书,稍稍感悟,但尚未曾明示赦免太子。

太子刘据向东逃到隶属京兆尹的湖县,隐藏在泉鸠里的一户人家。此地西距潼关三十里、长安三百里,东距函谷关八十里,紧靠当时贯通关内关外的交通驿道,又隐藏在峡谷中,位置非常险要。主人家境贫寒,经常织卖草鞋来奉养太子。后来刘据听说有一位富有的旧相识住在湖县,便派人去寻找他,却导致消息泄露。八月辛亥日,地方官围捕太子。国储副君三十八载的刘据不愿被陷他至此的佞臣捉拿受辱,自经而死。前来搜捕的兵卒中,有一山阳男子名叫张富昌,用脚踹开房门。新安县令史李寿跑上前去,将太子抱住解下。主人与搜捕太子的人格斗而死,二位跟随太子刘据出逃的皇孙也一同遇害。

卫太子败后,其妾史良娣、儿子刘进、子妇王翁须、女儿(皇女孙)皆在长安遇害。

李寿飞章上陈,汉武帝还依着前诏,各有封赏。后来查得巫盅各事,均多不确,太子刘据实为江充所迫,不得已出此下着,本意并不欲谋反,自悔前时冒失,误杀子孙!高寝郎车千秋,供奉高祖寝庙。又上书讼太子刘据受冤,略言子弄父兵,罪不过笞。皇子过误杀人,更有何罪?臣尝梦见白头翁教臣言此。真善迎合。

汉武帝果为所动,即召见千秋。千秋身长八尺,相貌堂堂,语及太子冤情,声随泪下。汉武帝也为凄然道:“父子责善,人所难言。今得君陈明冤枉,想是高庙有灵,使来教我呢!”汉武帝始终迷信鬼神。遂拜千秋为大鸿胪,并诏令灭江充全家,把苏文推至横桥上面,缚于桥柱,纵火焚死。特在湖县筑思子宫,中有归来望思台,表示哀忱。有诗叹道:

骨肉乖离最可悲,宫成思子悔难追;

当年枚马如犹在,应赋《招魂》续《楚辞》!

太子刘据既死,汉武帝诸子,各谋代立,又惹出一场祸祟来了。

欲知如何惹祸,请看下回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