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的漫画男主他活过来了(17)
不知为何,阮舟总觉得谢危这句话有更深的含义。
他怔怔地注视着谢危。
这人不知何时剪短了刘海,秀气眉毛下那双柔软缱绻的桃花眼里裹挟的心疼太真实,真实到令谢危恍惚中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在那间书房内看到的画稿都是假的。
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可惜不是。
那张如同在训狗般的画甚至还在他大衣口袋里躺着。
谢危感觉到了一阵让他手脚麻木的冰凉。
他忽然不想从阮舟口中听到自己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对方的心疼是真的也好。
假的也罢。
重要吗?
……不重要了。
谢危语气轻飘地问道:“哥什么时候剪短刘海的?”
“就最近。”阮舟在心里暗暗松口气,他是真的心疼谢危,可又莫名觉得把答案如实说出来反而会让对方痛苦。
他也抵触在这样的谢危面前撒谎。
“你吃晚饭了吗?”他问,“没吃的话我去煮点面给你吃。”
谢危没什么胃口。
他想撒谎说自己吃了。
却又很想尝尝阮舟煮的面条。
哪怕只是一碗泡面。
十八岁的谢危会因为六岁的自己被阮舟温柔纵容对待、吃过对方做的早餐而心底泛酸,他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他还嫉妒十八岁的自己。
一无所知的自己。
谢危静静地看着阮舟。
他眼里的哀伤和痛苦是那么压抑,又那么的深,深到好像要溢出来。
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让我痛苦和绝望的人是你。
可我却做不到冷漠厌恶的对待你。
我这样算不算犯贱?
谢危牵扯嘴角笑了一下,笑是苦涩的,像在自嘲。
他轻轻摇头,“没有。”
阮舟和谢危对视着,对方眼中的情绪令他狠狠地揪了一下心脏,疼的他难以呼吸,差点要落下泪来。
阮舟咬了自己嘴唇一口,哑声说:“那你坐下休息会,我很快就好。”
说完。
他系上围裙,脚步有些急的向厨房走去。
谢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直到厨房的门被关上、手中香烟燃至末端,火星触到手指,带来淡淡疼意。
谢危方才回神。
他掐灭那一点火星。
将香烟扔进沙发边的垃圾桶。
谢危压着声咳了几下,在沙发上坐下来,目光虚虚地凝视着前方某处——那是书房。
看着看着,他忽然勾起嘴角笑了。
蒙着灰雾的琥珀眼眸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谢危突然很想知道,创造他的那个人,他一声声亲昵地喊着哥的那个人,给他安排的结局会是什么。
他能帮父亲洗刷冤屈吗?
他能帮母亲和大哥报仇吗?
他会死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压在谢危心头,压得他喘不上气,不敢有片刻放松。
然而开了灯的客厅,似乎到处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和味道。
温暖,柔和。
像水一般包容。
谢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
下午那般剧烈的情绪发泄更是如同在透支他的生命力,让谢危感到无比疲倦,再稍微休息一会吧,他想。
他还不想倒下。
也不能倒下。
……
尖锐的,刺耳的。
无意义的嘶喊声在他耳畔扎根。
红的,黑的,扭曲的。
一根根弯弯扭扭的线条编织成一张大网。
缠绕着他,束缚着他。
——谢危。
有人在喊他。
“……谢危?”
谢危猛地睁开眼,眼白的血丝似乎又变多了,额上有薄薄一层冷汗,他弓着背,脊骨突出,急促地喘息着。
“你……”阮舟被他的反应吓到,他微微蹲下,眸中含着担忧,关切地问,“你还好吗?做噩梦了吗?”
话音刚落。
阮舟就抿了下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愚蠢问题,二十二岁的谢危好不好,应该没有谁比他这个漫画作者更清楚。
男人并没有也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于是他的懊恼,谢危看得十分清楚。
懊恼?
在懊恼什么?懊恼自己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吗?
谢危很想问阮舟——
哥,你有什么好懊恼的呢?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只是慢慢摇了摇头,“没事。”
阮舟张了张嘴,一句“你看上去不像没事的样子”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阵沉默过后。
他低声开口:“去吃面吧。”
……
阮舟做了一碗清汤面。
谢危现在这副消瘦疲惫的模样,阮舟觉得这人很可能会吃不下稍微有些油腻的食物,所以便煮了一碗清汤面。
谢危吃的很慢。
坐在他对面的阮舟借助灯光,很仔细认真的观察着谢危,大概八九天前,他还在被十八岁的谢危缠着,黏着,闹着。
仿佛只是一眨眼。
谢危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他的五官轮廓、眉眼线条依然锐利锋芒,可脸色很白,是那种不正常的、僵硬的惨白,像是涂着一层白颜料,又像是扑着浓厚的白色粉底液。
眼下深深的青黑,惨淡的唇色,长期失眠造成的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