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陈志强，你——你真不是个人！”马三爷指着他愤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可能变成这样！”“悔改？”陈志强冷冷一笑，斜睨着马三爷，“你好意思这么说我？怎么，难道你们一个个就没干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你们府中抬出去的女人尸体可不在少数！”
“再说了，悔改有用么？那些人已经死了，我悔改她们能活过来吗？”
说着，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再说了，她们本就是低贱的民女，能伺候我这样的公子哥，是她们的福分。她们死了，只能怪自己福薄，怨得了谁？”
“她们最要紧的是，下辈子好好投个胎儿！”
闻言，牢里一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片刻后，刘四爷率先打破寂静，破口大骂道：“呸，难怪老天爷要收你，你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陈德华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父亲，他当然爱儿子，拼了命也想让儿子活下去。
同样的，他倒是也不认为儿子做错了什么。
倒不如说，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的，他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不过是因为如今需要个发泄口，才能释放出对死亡的恐惧，才会对陈志强指责谩骂。
“志强，别再说了！”陈德华闭了闭眼，制止着儿子。
但陈志强却像是疯了一样，眼中闪过疯狂的猩红，“为什么要不说！我恨，早知道当初我们就该杀了沈隽意，在围了客栈后就该杀了他，将他埋尸在山中！还有德贵叔，他就是个白眼狼，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去寻他……”
闻言，众人都沉寂了下来。
是啊，他们何曾不恨呢！
当初他们以为按照计划，可以把沈隽意处理得悄无声息，不曾想，他竟然能用这样的法子，逃出生天！
而今，竟然还把他们都给抓了！
几人刹那间也没了争吵的欲望了，纷纷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背对着背，谁也不再说话。
牢房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墙上的油灯的光芒越来越微弱，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潮湿的石墙上，像四个扭曲的鬼魂。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水县城就已沸腾如潮。
街头巷尾，百姓们早早起身洗漱，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往刑场赶去。
卖早点的小贩比平日早起一个时辰，在路边支起热气腾腾的摊子，笼屉里的包子散发着诱人香气，生意格外火爆。
“来来来，刚出笼的热包子！”包子铺老板娘高声吆喝，脸上堆着喜庆的笑，“今天是大快人心的好日子，吃个包子讨个彩头！”
“给我来五个！”一个络腮胡中年汉子掏出铜钱，声音洪亮，“今天那些恶人终于要伏法了，我得亲眼看着他们人头落地！”
县衙门前的空地早已清理干净，一座临时搭建的行刑台静静矗立。
台子不高，却足够让四面八方的围观百姓看得真切。
几个身着红衣的刽子手正低头磨着刀，雪亮的刀刃在晨光下闪着森寒的光，每一次打磨都发出“嚯嚯”的声响，听得人心头发紧。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很快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有血气方刚的青年攥着拳头，也有抱着孩子的妇女踮着脚尖张望，每个人脸上都交织着期待与快意，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光。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赵婆婆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艰难地挤过人群，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老婆子我要到前面去，亲眼看看那些杀害我儿子的恶魔伏法！”
人群立刻为她让出一条通路。
这位失去独子的可怜老人，今日终于能看到仇人血债血偿，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同情。
“赵大娘，您慢点走，当心脚下。”有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今天您儿子的在天之灵，总算能安息了。”
不远处，王老汉牵着小燕和虎子也来了。
小燕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衣裳，小脸洗得白白净净，气色红润了许多，眼中早已没了往日的恐惧，只剩下好奇与期待。
“爷爷，那些坏人今天真的要死了吗？”虎子仰着稚嫩的小脸问道，声音清脆。
“是的，虎子。”王老汉轻抚着孙子的头，眼中满是欣慰，“沈大人为咱们做主，那些害人的恶魔再也不能伤害别人了。”
孙大娘也来了，她的眼角噙着泪水，脸上都是欣慰与激动交织。
她望着行刑台的方向，默默想起了被害死的孙女小莲，今天终于能为她讨回公道了。
李铁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到人群前排，左腿虽然残疾了，但今日他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看到陈德华的下场。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渐渐升到天空正中。
午时三刻，这行刑的吉时终于要到了。
“当当当！”
县衙里传来沉闷的铜锣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这是要行刑的前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投向县衙大门。
县衙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沈隽意身穿绣着獬豸图案的朱红色监斩官袍，神情庄严地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王县令等人，个个面容肃穆，步伐沉稳。
接着，十几个衙役簇拥着四个死囚走出县衙。
走在最前面的是陈德华，他已换上粗麻布的死囚服，白色的衣料上用红笔醒目地写着他的姓名和罪状。
此时的陈德华与三天前判若两人，原本还算威严的面容如今蜡黄如纸，双眼浑浊无神，步履蹒跚如风中残烛。
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黑墨写的“罪人陈德华”五个字触目惊心。
陈志强跟在父亲身后，状况比父亲更加糟糕。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紫得发黑，浑身抖得像筛糠。
明明是烈日当空的大热天，他却冷得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显然是被恐惧彻底吓破了胆。
“看！就是他们！”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喊声，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