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第2页)
“管?”掌柜的冷笑一声,眼里满是嘲讽,“县太爷早就被陈德华用银子喂饱了,每年光是孝敬就不少。就算有人告到衙门,状纸也递不到县令面前,反而会被陈家的人知道,转头就来报复。”
“几年前,有个秀才实在看不下去,偷偷写了状纸送到府里,想告倒陈德华。”
“结果没几天,就在去府城的路上被人活活打死了,尸体扔在乱葬岗,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多管闲事了。”
沈隽意和楚元化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有了计较。
“多谢掌柜的提醒。”沈隽意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不会惹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的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店小二,“小二,快带两位客官上楼休息,好生伺候着!”
夜深了,客栈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打更人“咚——咚——”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
沈隽意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白天遇到的那对祖孙的身影,掌柜刚才说的那些话,像潮水般在脑海里翻涌。
这个陈德华,简直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若不除他,不知还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次日一早,沈隽意用过早膳,便准备独自出门前往县衙。
楚元化本想跟着,却被他拦住了。
“你在客栈等着,我一个人去就够了。”沈隽意整理了一下衣襟,语气沉稳,“记住,若有人来打听我们的来历,就说是过路的商人,做点绸缎生意。”
“明白。”楚元化点头应道,知道沈隽意自有安排。
县衙坐落在县城的中心位置,占地颇广,红墙绿瓦在晨光中透着威严。
门前立着一对石狮,双目圆睁,獠牙外露,气势汹汹地盯着来往行人,透着一股官衙的肃穆。
门口站着几个衙役,个个腰挂佩刀,挺胸凸肚,目光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人,脸上带着几分倨傲。
沈隽意走到门前,对其中一个衙役说道:“劳烦通报一声,京都来人,有要事求见县令大人。”
那衙役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魁梧,脸上有道斜斜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看着便不是善茬。
他上下打量了沈隽意一番,见他穿着虽朴素,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匆匆走了出来,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这人四十来岁,身材瘦削,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青色长袍,手中摇着一把折扇,走起路来轻手轻脚,一副典型的文人模样,只是那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几分精明。
“这位大人,下官是县衙的刀笔吏胡文才,”师爷拱手作揖,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县令大人正在内堂处理公务,不知大人有何要事?若是寻常事,下官或可代为转达。”
沈隽意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在他眼前轻轻一晃,淡淡道:“京都六部差遣,有公务在身,烦请胡师爷代为通报。”
胡文才看清腰牌上“六部”二字的烫金纹路,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襟。
那可是只有朝廷亲派的大员才能佩戴的信物,寻常官吏见了,需行跪拜之礼。
他慌忙撩起衣袍跪地,连声道:“大人恕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去禀报县令大人!”
说完,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几乎是踉跄着冲进衙门,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坏了坏了,京都来的大官……可千万别是为那事来的……”
不出一刻钟,县令王文渊便亲自迎了出来,脸上满是惶恐,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他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留着两撇八字胡,身上的绛红色官袍浆洗得笔挺,却被他慌乱的动作扯得有些歪斜。
“下官王文渊,参见大人!”王文渊深深一揖,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不知大人莅临本县,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沈隽意打量着他,这县令瞧着倒像是个本分的读书人,只是眼神里藏着几分胆怯和世故,显然是在官场里磨得久了,学会了趋利避害。
“王县令客气了。”沈隽意语气平和,“本官只是路过此地,顺便了解些地方情况。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细细谈谈?”
“是是是!大人里面请!”王文渊连忙侧身引路,腰杆始终弯着,“下官已经吩咐人备了新茶,咱们到后堂说话,清静。”
县衙后堂是县令的私人会客室,布置得颇为雅致。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一幅郑板桥的墨竹,竹叶劲挺,透着几分风骨。
另一幅是王羲之《兰亭序》的临摹本,笔锋流畅,看得出临摹者下过苦功。
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砚台里的墨汁还泛着光泽,显然王文渊刚才确实在处理公务。
案头的紫砂茶壶正冒着袅袅热气,一股醇厚的茶香漫开来,沁人心脾。
两人分宾主坐定,王文渊亲自为沈隽意斟茶,手指微微发颤,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
“王县令,这地方的治安如何?”沈隽意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抿了一口。
茶是上好的龙井,汤色清澈,香气清雅,入喉回甘。看来这王文渊虽胆小怕事,日子过得倒是颇为讲究。
“还……还算安定。”王文渊小心翼翼地回答,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沈隽意,“偶有失窃斗殴的小案子,下官都命人及时处理了。大人是……是有何要事吗?”
沈隽意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眼直视着王文渊,语气平静:“听说这里有个陈员外,在地方上颇有影响力?”
一听到“陈员外”三个字,王文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浸湿了官袍的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