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大人,您这设计真是巧妙!”李师傅赞叹道,“这般一来,即便不打生桩,堤坝也能固若金汤!”“打生桩本身就是毫无根据的。不过,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沈隽意继续在图纸上标注,“我们还需要在关键位置增设排水渠,确保即便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堤坝也不会被冲垮。”
劳役们见沈隽意如此呕心沥血,无不为之感动。
那些谣言与恐惧渐渐被信任与敬意取代。
“大家瞧见了吗?”张铁牛感慨不已,扭头对其他劳役说,“沈大人为了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还得罪了那么多权贵。我们还有何理由不好好干?”
“对!不能辜负沈大人的心血!”
“什么河神不河神的,我只信沈大人!”
看着劳役们重新燃起的热情,沈隽意心中暖意涌动。
“乡亲们,”他高声鼓舞道,“我们一定要同心协力修出一座好堤坝!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人,瞧瞧什么叫众志成城!”
“是!定不负期望!”
众人亦是高声应和,热血沸腾。
就在沈隽意心无旁骛,全身心扑在堤坝建设之上时,那些被他先前种种举措得罪的官员们,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县衙那静谧却暗藏玄机的后堂内,钱知府正襟危坐,面前摊开着洁白的宣纸,他手中毛笔饱蘸浓墨,笔触游走如龙蛇,正全神贯注地挥笔疾书,撰写奏折。
“这份奏折这般行文布局,言辞措辞,如何?”钱知府搁下毛笔,把奏折递给李通判。
李通判伸出双手,接过奏折,微微眯起双眼,逐字逐句地仔细端详起来。
仔细通读了一遍,他刻薄的面容上,缓缓泛起一丝阴险至极的笑意,“钱大人,您这手笔,实在是高啊!就这般呈上去,那沈隽意就算是浑身是嘴,也绝无可能辩白清楚,只能乖乖咽下这‘罪名’。”
只见奏折之上,钱知府以极尽夸张,添油加醋之能事,将沈隽意私自更改朝廷钦准的工程方案,导致民心不稳,工程进度缓慢,贻误汛期防洪大计等等都写了出来。
“不过嘛,”这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位官员,突然微微皱起眉头,开口提醒道,“诸位大人,依下官之见,单是呈递这样一份奏折,终究还是缺了些实打实的‘证据’支撑。咱们须得让沈隽意负责的工程,实实在在地出些大纰漏,大问题,如此一来,这份奏折才更具说服力,更能让上头深信不疑。”
“确实如此。”李通判脸上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诸位,人手我早已暗中安排妥当,只等他们依计行事了。”
他对于沈隽意前头怼自己的话语怀恨在心,早在数日前,便已暗中指使心腹,四处寻觅那些容易被利益诱惑、收买的人。
一番寻觅之后,他们盯上了几个从外地漂泊而来的流民。
这几人背井离乡,一路颠沛流离,家境贫寒到了极点,为了能有一口饭吃,几乎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自然是极易被金钱所利诱。
“都给我记好了,”譬如此刻,李通判的心腹,一脸阴沉地走到这几个流民面前,目光如刀,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冷冷地叮嘱道,“你们几个行事时,必须得万分隐蔽,每一个举动都得小心翼翼,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丝毫异样。”
“暗地里瞅准工程的关键部位、要害之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脚。要做到让那工程,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挑不出半点毛病,可实际上内里已经千疮百孔,能随之细小的外力冲击,就全盘崩塌。”
“大人,可具体该咋个操作法呀?”人群中,一个身形瘦弱、脸上带着些许癞疤,名叫刘癞子的流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小声问道。
“哼,你们都是猪脑子么?这又有何难?”那心腹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阴恻恻的弧度,“就拿打桩来说,你们打桩时,别把桩打实了。”
“砌石的时候,能省则省,多偷工减料,石块之间的衔接能松就松。便是搭建木架时,故意留下破绽、隐患,关键的连接处,别弄牢固了。总之,最终要达成的效果,就是让这工程乍一看,规规矩矩,毫无问题,却架不住任何风吹草动。”
“大人,小的们明白了。”几个流民听后,忙不迭地点头应承。
“切记,”那心腹又加重了语气,冷冷地说道,“事成之后,每人二十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够你们舒舒服服在此安家。”
“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我定叫你们活不下去。”
“是……”
几人也不敢反抗,连连颔首应着。
起初的那几日,一切都如那心腹所期望的那般,这些恶意破坏的勾当,如同隐匿在阴影中的毒蛇,并未被人察觉。
刘癞子他们几个,虽说身份是流民,可在成为流民之前,也曾是有些手艺的工匠。
他们熟知各类工程的门道,深谙如何巧妙地动手脚,却又能将痕迹掩盖得严严实实,不被轻易识破。
然而,沈隽意是个心思缜密,任何细微的异常都难以逃过他的眼睛。
且他对工程质量的重视程度,已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每日都亲自扎根在工地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检查工程的每一处细节,每一道工序,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影响工程质量的隐患。
这天上午,沈隽意如往常一样,在工地上巡查,当他走到新打的木桩区域时,目光瞬间被一根木桩吸引,他的脚步陡然停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张铁牛,你快过来,仔细瞧瞧这根桩,是否瞧着不太对劲。”沈隽意抬手,对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张铁牛大声喊道。
张铁牛听到呼喊,赶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跑了过来。
他俯下身,凑近那根木桩,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片刻后,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凝重地说道:“大人,您这感觉可真准,这根桩确实有些蹊跷,好像有点松动,不似正常打牢的桩那般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