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擒贼先擒王
随着琳、淼和布鲁率领飞雨军的队伍缓缓靠近雨澜城,城墙上女巫红带领一众女巫的祈祷声愈发急切,词句裹挟着寒风,像是要冲破低垂的云层。
当队伍终于艰难踏入城门,凝重悲戚的气息瞬间将众人笼罩。
十五具战士的遗体被郑重地驮在马背上,冰霜凝结在他们未闭合的眼睑,藤甲缝隙渗出的血早已冻成暗红冰棱。
另有三十余位重伤骑兵奄奄一息地伏在担架上,伤口处渗出的血水与融雪混在一起,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女巫红等高层即刻行动起来,狼皮披风掠过满地素白,有条不紊地安排伤者送往青砖瓦房医馆。
医馆的铜铃在寒风中“叮咚、叮咚——”地轻响,每一声都似敲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不远处的祭坛在几千雨澜城族人悲痛的忙碌下,升起袅袅青烟,裹着松枝与檀香的气息。
女巫红率领着一众女巫,手持刻满符文的黑色木棍,嘴里不断念诵着“嘀哩咕、咪哩咕、哈哩咕”的古老咒语,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为亡者指引归往天神的路。
更多雨澜城族人聚集在熊熊燃烧的祭坛边缘,踏着肃穆的鼓点跳跃起舞。
她们手中的兽骨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清脆声响与女巫们的祷词交织,仿佛要穿透厚重云层。
火光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雪地,伴着飘散的灰烬与烟雾,这是雨澜城在寒冬中,为英勇战士们送上的最后一程。
尽管被冰雪覆盖成素白世界的城中弥漫着悲伤,但一切都在有序进行,没有丝毫慌乱。
与此同时,淼派出的传令兵正顶着肆虐的风雪,朝着前方设伏的黑森林艰难奔去。
暴雪扑打着他的面甲,积雪在马蹄下迸溅成雾,唯有黑森林的方向透出森冷的暗紫色。
直到日落黄昏,黯淡的余晖挣扎着穿透密匝匝的枝叶。
传令兵时不时便碰到埋伏在此的飞雨军,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兴奋汇报:“血牙部、驯兽部正和海云部在前方厮杀……”
埋伏的战士们先是警惕对峙,确认是自己人后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刀鞘相撞的脆响惊起林间宿鸟。
狂风呼啸,树木剧烈摇晃,积压在枝头的雪花大片大片“哗啦哗啦”地掉落,不断落到他的肩头,模糊了视线。
越往黑森林山崖上疾驰,所见之景越发触目惊心。
此地皆是碎骨部至少三千余名战士与数百马匹的残肢断臂,冻僵的手指仍死死攥着断裂的兵刃,凝固的惊恐表情在暮色下泛着青灰。
此次,碎骨部,勇猛地首领蛮骨受麾下小统领们的利益蒙蔽,率四千精锐深入黑森林,计划翻越此地后直扑雨澜城,却在这片密林深处,遭雨族设下的埋伏,最终全军覆没,惨烈景象令呼啸的寒风都似带着呜咽。
即便下了一夜的大雪,也无法完全掩盖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黑色血迹形成的冰棱,宛如大地上长出暗黑色的鳞片。
四周冰天雪地之中,秃鹫拍打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叫声,与其余食肉野兽从冬眠的洞穴中窜出,疯狂地啃食着那些被巨石砸烂、滚木压扁、箭矢射中的碎骨部人的尸体。
有的尸体已被扯得七零八落,有的只剩下半截身躯,冻在雪里的面容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
而一旁,飞雨军的六百余名雨澜团战士、三百多水军团士兵、四百多骑兵团骑士在各连长的带领下,正争分夺秒地从被掩埋的积雪下寻找战友遗体。
他们每扒开一捧冻雪,掌心就被冰棱划出道道血痕,往往刚触到同伴冻硬的藤甲,便会猛地有人低头弯腰左手扶胸——有人则把脸埋进雪堆强忍哽咽,有人攥着死者未闭合的手掌反复搓暖,更多人咬着牙将遗体往临时担架上挪,麻绳勒过肩头的伤口也浑然不觉。
至于马匹的尸体,则被单独拖到斜坡雪地上,这些冻僵的马尸是大军接下来半个月的口粮。其他碎骨部的尸体则留下喂狗。
破碎的兵器散落一地,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暮色将最后的暖红色阳光泼洒在黑森林山崖,却暖不透呼啸的寒风。
风雪像锋利的刀片,狠狠吹裂传令兵开裂渗血的嘴唇,藤甲上凝结的冰碴在残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折射出细碎而锐利的芒刺。
他紧握着冻僵到失去知觉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颤抖地挥舞着马鞭,马蹄踏碎薄冰,溅起的雪沫裹着暗红血珠,在暖红与冷白交织的光影里,朝着那一眼望不到头、被大雪厚厚覆盖的最大临时营地奔去。
而此时,连绵的临时营地宛如巨兽溃烂的伤口,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穿透帐幔。
碎骨部俘虏的惨叫与飞雨军伤员的呻吟交织,在风雪中凝成令人窒息的网。
后勤营的兽皮帐篷里,蒸腾的热气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彩营长带领着女战士们自昨夜起便如陀螺般连轴运转到此时。
她们饿了,只能攥着手中的烤肉边跑边嚼,渴了,干裂的嘴唇贴着水囊猛灌两口,又立刻抄起担架冲向哀嚎声最急切的地方。
对待飞雨军伤员时,她们动作轻柔得像拂过湖面的风。
有人跪坐在地,用指尖蘸着温水擦拭昏迷者的额头,有人将伤者颤抖的手捂在胸口呵气,还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哼唱摇篮曲。
可当视线扫过蜷缩在角落的碎骨部俘虏,那些沾着冰碴的牛皮靴便毫不留情地踹过去,\"装什么死?\"
更多女战士还是习惯用蒲扇般的手掌,狠狠的甩到对方脸上。\"没死就闭嘴!\"
蜷缩的俘虏被踹得在冰面上翻滚,伤口迸裂的血珠飞溅在女战士的裙角,凝成暗红的冰晶。
彩营长倚着营帐立柱,狼皮大氅落满雪屑,她望着这些自己带领的女战士们,也无可奈何,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音,向着最大的那个临时营地主营传去。
主营帐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风一吹,雪片簌簌飞落。
营地门口,二十多个巡逻战士,有的手握青铜剑,有的紧握着青铜戈,整齐地竖立两旁。
他们身着的藤甲已被白雪层层包裹,头顶的发髻全然被雪填满,像是戴了一顶顶厚实的白色绒帽。
正对着营帐口,小翼、小雨两只巨鹰乍一看仿佛冻成了冰雕,唯有琥珀色的眼睛偶尔滴溜溜转动。
黄色的鸟喙时不时抬起,随后展开单边近五米长的翅膀——每次振翅都会扫落旁边战士头上或藤甲上的积雪,但它们依旧自顾自地俯下鸟喙,梳理着腹部的绒毛。
而主营帐内,烤肉的烟气裹着焦香在空气中翻涌,兽肉在火架上滋滋冒油,金黄的油脂坠入火堆腾起火星,将牛皮帐顶熏得泛黄。
火塘的噼啪声与帐外伤兵撕心裂肺的哀嚎绞成尖锐的网,时而被肉香短暂掩盖,时而穿透浓烟刺入耳膜。
草、蝶、颖三女跪坐在烤架前,木叉翻飞间,火星如流萤迸溅,溅落的油脂在火中炸开新的噼啪声。
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们眯起眼睛,却仍专注翻动着架上的兽肉。
跳跃的火光掠过她们涨红的脸庞,将眉眼染成忽明忽暗的剪影。
而狼大、狼二带着两头母狼蹲在光影交界处,尾巴无意识地扫过地面。
它们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烤架,涎水坠落在冻土上凝成冰珠。
角落的长条凳上,军衔最高的石旅长四仰八叉地躺着,气得满脸络腮胡根根竖起,双目空洞、生无可恋地盯着被烟熏黄的牛皮帐顶。
他死死捏着拳头,指节泛白,青筋在皮肤下暴起——此次雨澜团、水军团、骑兵团接连传来打胜仗的欢呼,唯有他与香率领的五百多雨澜城族人连同狼二在山崖上整整埋伏多日,别说敌人,连半根毛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份窝囊,像块巨石压在胸口,喘不过气,听着营帐外此起彼伏的碎骨部族人战败的哀嚎声,将他胸腔里的愤懑浇得更滚烫。
最中间的圆桌上,篝火将地图染成古铜色。
我正和夜、虫、炎等十多名飞雨军高层围聚一圈,指尖不断敲点在黑森林与雨澜城间蜿蜒的路线上。——这场会议只为一件事:如何借助血牙部小统领铁鬃的背叛,里应外合将整个血牙部一千余人马毫发无损地生擒。
“既然铁鬃愿做内应,且咱们也答应了他不伤害血牙部众人,大家都说说想法。”我目光扫视众人。
夜皱眉提议:“族长,要不继续用老办法,找个山谷设伏,引他们来一举拿下。”
我摇头否定:“不行,有这么好的内应,无需如此复杂!搞不好,还会有人员伤亡。”
夜抬头看了我一眼,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估计想说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炎抖动着眼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说道:“族长,俺觉得直接让铁鬃率部佯攻雨澜城,咱们放他们进城,在城内将其拿下。”
我瞥了炎一眼,语气凝重地叮嘱道:“记住,任何时候都绝不能放敌人进入咱们城池。一旦局势失控,族人们必定会有伤亡。”说着,眉头紧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永远要记得,你是雨澜城最高指挥官,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哪怕是在万分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要护住族人,让他们能安全逃亡雨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