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埂峰下 作品

第55章 若雪可知

京城·紫禁城武英殿——

初夏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大殿,将御案上的《科举改革疏》映得金光灿灿。我放下朱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已批阅大半,但最重要的这份改革方案还需最后斟酌。

“陛下,工部尚书厉欣怡、兵部尚书陈芝儿殿外候旨。”太监轻声禀报。

“宣。”

殿门开处,两位心腹重臣一前一后步入。厉欣怡手捧一叠文书,乌纱帽下几绺青丝被汗水黏在额前;陈芝儿则一身戎装,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参见陛下。”二人齐声行礼。

“免礼。”我指向案几上的改革方案,“科举在即,朕欲开'格物科'与'海事科',二位以为如何?”

厉欣怡眼中精光一闪,立即上前接过方案细看。纸页翻动间,她的表情从惊讶逐渐变为钦佩。

“陛下圣明!”她激动得声音发颤,“格物科考算术、机械、天文;海事科考航海、造船、海战。此二科若成,大夏科技将领先西洋百年!”

陈芝儿却眉头微皱:“陛下,翰林院那些老学究恐怕……”

“朕知道他们会反对。”我冷笑一声,从案头抽出一封密信,“但看看这个——佛郎机已在果阿设立海军学院,英吉利在普利茅斯建了造船研究所。西洋诸国,无不在培养专才!”

信纸在二人手中传递,上面详细记载了欧洲各国近期的军事科技发展。陈芝儿越看脸色越凝重,最后长叹一声:“是臣短视了。水师将士确实常苦于不懂西洋航海术。”

“所以这次科举,必须改革!”我拍案而起,走到殿中央悬挂的巨幅海图前,“知道朕为何急着开海事科吗?”

手指从南京一路南移,划过泉州、满剌加,最后停在印度半岛:

“三个月前派往满剌加的商船队传回消息,葡萄牙人正在果阿集结舰队。而荷兰密报,英吉利东印度公司已获特许状,随时可能进入东方海域!”

厉欣怡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是说……”

“海权之争,才刚刚开始。”我沉声道,“西洋诸国不会坐视大夏崛起。未来十年,谁拥有更多精通航海与格物的人才,谁就能主宰七海!”

殿内一时寂静。窗外知了的鸣叫显得格外刺耳。

“陛下深谋远虑。”陈芝儿突然单膝跪地,“臣请命主持海事科武试部分!”

“准。”我点头微笑,“厉爱卿负责格物科。记住,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哪怕是个渔夫,只要精通海况,朕也要用!”

二人领命退下后,我转向屏风后:“唐爱卿,都听见了?”

唐若雪一袭月白儒衫从屏风后转出,手中折扇轻摇:“皇兄此举,怕是要捅破士大夫的天了。”

“所以才需要你这位'女状元'去说服他们。”我递给她一份名单,“这些是朕暗中考察过的开明派官员,可引为奥援。”

唐若雪扫了眼名单,莞尔一笑:“皇兄连李时珍的徒弟都网罗了?难怪要开格物科。”

“医药也是格物之学。”我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大夏需要的不只是四书五经,更需要实用之学。传旨,明日早朝,议科举新制!”

时间很快,已近暮色,坤宁宫的烛火次第亮起,将雕梁画栋映得暖融融的。

我卸下龙袍换上常服,唐若雪已褪去儒衫,一袭水绿色宫装衬得她面若桃花。她正临窗研墨,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恍若镀了层银辉。

“皇兄雷厉风行,那些老狐狸肯定措手不及。”她转身时,鬓边玉簪轻轻晃动,“不过户部尚书下午托人递了密信,说江南士族已在串联抵制新科。”

我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茉莉香:“有你在,还怕那些酸儒?”指尖划过她腰间的系带,“白天在殿上,你那声‘皇兄’倒是叫得顺口。”

她身子微颤,手中的狼毫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渍。“陛下取笑臣妾了。”声音里带着嗔怪,却乖乖靠在我怀里,“还记得当年在国子监,你偷拿先生的《考工记》给我看吗?那时你就说,总有一天要让格物之学登大雅之堂。”

烛火噼啪轻响,映得帐顶的鸾凤和鸣图仿佛活了过来。我低头吻去她眼角的笑意,指尖抚过她颈间的玉坠——那是当年微服出巡时,在苏州给她买的暖玉。“那时只当是少年妄言,如今才知任重道远。”

她忽然转身踮脚,温热的唇贴上我的下颌:“臣妾帮你。”发丝扫过我的脸颊,带着夏夜特有的潮热,“明日早朝,臣妾就用《天工开物》驳得那些老顽固哑口无言。”

龙涎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拔步床。锦被滑落时,她手腕上的银钏叮当作响。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悠悠传来。

“若雪可知,”我吻着她汗湿的额发,“朕要的不只是江山万里,还有与你共看七海商船归航的日子。”她在我怀中轻轻点头,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泪光,像落满了星辰。

三更的梆子声敲过,帐内的烛火渐渐昏沉。她蜷缩在我臂弯里,呼吸均匀如晚风拂柳。我望着帐顶的流苏,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的白衣胜血公子哥的情景,忍不住又笑着狠狠向她前胸抓去……

晨光将透未透时,我已起身披衣。唐若雪仍在酣睡,眉心却微微蹙着。我伸手替她抚平,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待海清河晏那日,定要陪她再去苏州,看遍十里荷塘。

——次日·奉天殿——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变啊!”

翰林学士周延儒跪伏在地,声泪俱下。这位六旬老臣是朝中清流领袖,从寅时起就带着三十余名官员跪在午门外抗议。

“周爱卿请起。”我强压怒火,“朕并非废除经义科,只是增设新科。孔子曰'君子不器',难道格物致知就不是圣人之道?”

“陛下明鉴!”刑部侍郎钱谦益突然出列,“《大学》八条目,格物居首。设格物科正是追慕先圣!”

我微微挑眉。钱谦益是唐若雪暗中联络的开明派之一,没想到他竟能引经据典为我张目。

“荒谬!”周延儒怒视钱谦益,“工匠之术,岂能与圣贤之书并列科举?此例一开,将来贩夫走卒皆可入仕,国将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