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酷寒·疫病滋生

凛冽的寒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着幽云城头残破的旌旗，也无情地灌入军营的每一个角落。连日酷寒，滴水成冰，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营房，却掩盖不住那股迅速蔓延的不祥气息。

军营深处，临时搭建的隔离病营内，景象触目惊心。空气浑浊而沉重，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血腥味和难以言喻的酸腐气息。低矮的通铺上挤满了裹着破旧棉被的士兵，他们面色潮红，嘴唇干裂泛紫，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仿佛骨髓深处都在结冰。

“咳咳…咳咳咳…嗬嗬…”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撕扯着寂静，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痛苦。那咳嗽仿佛要把肺叶都震碎，带着令人心悸的破锣音。咳到剧烈处，士兵们佝偻着身子，痛苦地捂住胸口，再摊开手时，掌心赫然是一滩粘稠、带着暗红血丝的浓痰。不少人烧得昏昏沉沉，意识模糊，嘴里发出痛苦的呓语，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随即又在刺骨的寒意中变得冰冷。

几名军医和随军的药童在狭窄的过道间穿梭，个个面有菜色，眼窝深陷，写满了疲惫与绝望。他们尽力安抚病人，更换额头的湿布，递上温热的姜汤，但面对这来势汹汹、从未见过的“寒疫”，手中的药材显得杯水车薪。一个老军医蹲在一位咳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年轻士兵身边，探了探他滚烫的额头，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终颓然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焦急的同僚低语：“高热不退，畏寒战栗，咳血带痰，脉象浮紧而数，此症凶猛异常，药石难进啊！现有的方子，压不住，根本压不住！再这样下去……”他没有说完，但那沉痛的语气已道尽一切。

帅帐内，气氛同样凝重。负责病营的军需官跪在冰冷的地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禀元帅！病营已满！今日新增病患又逾百人！轻症尚可勉强支撑值守，重症者已有十余人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恐难熬过今晚！军中药材，尤其是退热祛寒的麻黄、桂枝、生姜等，消耗殆尽！再这样下去，未等狄人攻城，我军怕是要被这恶疫拖垮了！”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埃。

君临渊端坐案后，玄色大氅裹着挺拔的身躯，面沉如水。他面前的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冰霜。案上摊开的，是墨影呈上的最新疫情报告和一份关于四皇子君临轩在督粮途中“异常安静”的密报。四皇子那看似蛰伏的平静，如同冰层下的暗流，让他心头警兆未消。而眼前这肆虐的疫情，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帐下同样忧心忡忡的将领们，最终落在那份加急军报上。

“知道了。”君临渊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听不出多少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病营务必隔离彻底，未染病者严加防护，饮水食物必须煮沸。增派人手，照料病患，不可轻言放弃。至于药材……”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投向帐外风雪弥漫的京城方向，“本王已有计较。”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安平县主府内，灯火通明。萧云倾一身素色常服，秀眉紧蹙，正伏案疾书。案头堆满了各种医典和前线送回的疫情症状描述。君临渊加急送来的军报被她反复研读，每一个症状描述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仿佛能听到军营中那撕心裂肺的咳嗽，看到士兵们绝望的眼神。

“风寒束表，入里化热，兼有湿邪，寒热交争，最易伤肺……”她口中喃喃，笔走龙蛇，墨迹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她结合前线描述、北地酷寒气候以及士兵体虚劳顿的特点，开出了对症的方子：麻黄六钱，桂枝四钱，杏仁三钱，炙甘草二钱，生姜五大片，大枣五枚，这是解表散寒、宣肺平喘的底方。又针对高热不退、痰中带血，斟酌着加入石膏八钱清热泻火，黄芩三钱清热燥湿，桔梗三钱宣肺排痰，并特意注明：若咳血严重，加仙鹤草五钱、白芨粉三钱，冲服以止血敛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