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传承之礼
第三百七十五章 传承之礼
青岚山的晨雾总带着三分仙气，七分灵韵。
当第一缕天光穿透云海，漫过接引阵广场的白玉栏杆时，广场上早已是人声鼎沸。三界修士们的衣袂在山风里猎猎作响，琉璃盏中悬浮的灵液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将每个人脸上的期待映照得愈发清晰。今日的青岚山不同往日——界域封印塔体系历经百年筹备、三年苦战，终于在三个月前彻底落成，那些横亘在仙、人、妖三界之间的混沌裂隙被牢牢锁住，曾经肆虐的界外邪魔再难越雷池一步。而今天，是属于传承的日子。
“听说了吗？青龙长老要亲自主持仪式。”人群里传来低低的议论声，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修士踮脚望向祭台，“百年前守护本源之心的那批前辈，今天都会到场呢。”
“何止啊，”旁边穿赤红法袍的妖族修士晃了晃身后蓬松的狐尾，语气里满是兴奋，“我昨夜在山脚下见到了玄龟大人，他老人家驮着的龟甲上，还刻着上古守护符文呢！”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过广场，却又在一阵清越的钟鸣里骤然停歇。十二声钟鸣从青岚山深处的万佛塔传来，每一声都裹着浑厚的佛力，荡涤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绪。随着最后一声钟鸣消散在云端，广场东侧的云雾忽然翻涌起来，一道七彩虹桥从云海深处铺展而下，桥面上缓步走来的身影，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为首的是青龙长老。这位活过千年的龙族修士今日换上了最郑重的玄色祭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四海潮汐图，每走一步，衣摆上的浪花纹路便似有活物游动。他手中捧着的传承盒是用万年沉香木打造的，盒身雕刻着三界山川脉络，边角处镶嵌的海珠在天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仅仅是远远望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厚重灵力。
跟在青龙长老身后的，是三界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守护者。拄着竹杖的药仙婆婆头发已经全白了，可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如少年，她路过人群时，竹杖轻点地面，石板缝隙里便钻出朵朵嫩黄的迎春花；身披玄甲的镇岳将军步伐沉稳，甲胄上的划痕记录着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他腰间悬挂的虎头令牌微微发烫，引得周围修士腰间的兵器纷纷发出低鸣；还有化作人形的九尾天狐、手持念珠的降龙罗汉、背着巨斧的开山力士……这些曾经在邪魔入侵时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的前辈们，此刻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要将毕生守护的荣光，都倾泻在这片广场上。
“肃静。”青龙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龙威特有的穿透力，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他缓步走上祭台，将传承盒轻轻放在中央的祭案上，转身面对众人时，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最终落在广场前排的几位身影上。
“百年前，”青龙长老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当界外邪魔撕开第一道裂隙，是你们的先祖手持兵刃，踏过尸山血海，将守护二字刻进了骨血里。他们中，有仙尊为封印裂隙燃尽仙元，有人皇为护万民战死城头，有妖圣为守界域自碎内丹……”
他抬手一挥，祭台两侧的水幕骤然亮起，光影流转间，浮现出百年前的惨烈画面：染血的城墙下，修士们手拉手组成人墙，用身体挡住邪魔的利爪；崩塌的山脉间，老龙盘绕成环，将最后一批难民护在腹下；燃烧的丛林里，狐族女子化作火狐，与邪魔同归于尽……光影里的呐喊声穿透时空，撞得在场许多年轻修士眼眶发热。
“如今，界域封印塔已成，邪魔退散，”青龙长老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但守护之路，永无止境。今日，我们齐聚青岚山，便是要将这份责任，这份荣耀，正式交托给新一代的守护者！”
话音刚落，祭台周围忽然升起十二根盘龙柱，柱身上的龙纹在金光中苏醒，盘旋而上的同时，吐出十二道霞光，精准地落在广场前排的十二人身上。被霞光笼罩的瞬间，洛尘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冰凉的剑鞘传来熟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他身旁的苏徭轻轻呼了口气，指尖缠绕的灵丝在霞光里微微发亮。三个月前，她在封印塔最底层用生灵术修补灵脉时，右手被邪魔的毒液灼伤，至今指尖还留着淡淡的疤痕，此刻被霞光包裹着，那道疤痕竟泛起了暖暖的痒意。
“第一个，洛尘。”青龙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尘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祭台。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长衫，是苏徭特意为他缝制的，领口处用银线绣着细小的剑纹。走到祭案前时，他能清晰地闻到传承盒散发出的沉香气息，那气息里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像是历经了无数场厮杀的沉淀。
青龙长老从传承盒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的瞬间，一道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吓得广场上的低阶修士纷纷后退。锦盒里静静躺着的，是半块残破的剑刃，锈迹斑斑的边缘还凝着暗红的血渍，可那股属于上古战神的威压，却让洛尘腰间的长剑忍不住发出嗡鸣。
“此乃上古战神的佩剑碎片。”青龙长老的声音带着肃穆，“当年战神为斩邪魔首领，剑碎道消，仅余此碎片留存。碎片之中，封着他毕生守护的意志。”
他将锦盒递向洛尘，目光里带着期许：“洛尘，你三年间斩邪魔三百余只，在封印塔落成之战中力破邪魔主力，以剑心证道，与战神意志相合。今日，便由你承接这份传承——愿你如他般坚守正义，纵前路荆棘，剑心永不蒙尘。”
洛尘单膝跪地，伸出双手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剑刃碎片的刹那，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脑海中骤然响起金戈铁马的轰鸣。他仿佛看到了上古战场：黑沉沉的天幕下，战神手持长剑，孤身面对万千邪魔，剑刃划破黑暗时，喊出的那句“三界一日不安，吾剑一日不回”震得山河震颤。
“晚辈定不辱使命。”洛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他取出腰间的长剑，将剑刃碎片按在剑脊上，碎片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剑身。下一秒，长剑发出清越的剑鸣，剑身上浮现出与战神碎片相同的纹路，原本的寒光里，竟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厚重。
当洛尘起身退到祭台一侧时，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苏徭望着他紧握长剑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封印塔工地初见他的模样——那时他刚从邪魔巢穴里浴血而出，肩上插着三根邪魔骨刺，却还在笑着给受伤的小修士分疗伤丹药。
“下一个，苏徭。”
苏徭整理了一下裙摆，缓步走上祭台。她今日穿了件淡绿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层层叠叠的莲叶，走在白玉台阶上时，裙摆扫过的地方竟冒出点点青苔，引得台下的草木精怪们发出欣喜的低吟。
青龙长老从传承盒里取出一枚玉佩，玉佩通体碧绿，像是用初春的第一片嫩叶雕琢而成，上面缠绕的灵藤纹路里，似乎有露珠在缓缓滚动。当玉佩被举起时，广场周围的古树忽然纷纷摇曳，枝头的新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向这枚玉佩行礼。
“此乃木神遗留的灵植玉佩。”青龙长老的声音里带着温润的笑意，“木神一生以生灵术滋养三界，让荒漠变绿洲，让枯木再逢春。这枚玉佩能沟通三界灵脉，感知万物生息，与你的道途最为契合。”
他将玉佩放在苏徭掌心，指尖轻触玉佩时，上面的灵藤纹路忽然活了过来，顺着苏徭的手腕向上蔓延，在她小臂上绕了一圈，又悄然退回玉佩之中。“愿你如木神般滋养万物，”青龙长老的目光落在她小臂的疤痕上，语气里带着心疼与赞许，“以慈悲心护苍生，以生灵术续生机。”
苏徭握紧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暖意。三个月前在封印塔底层，她为了修补被邪魔毒液腐蚀的灵脉，曾强行催动生灵术，导致灵力逆行灼伤经脉，那段日子里，她连握住一株小草都觉得费力。可此刻，玉佩里的灵力顺着掌心涌入体内，那些阻塞的经脉竟在缓缓舒展，小臂上的疤痕被一层绿光包裹着，渐渐变得淡不可见。
“多谢长老。”苏徭低头行礼时，玉佩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嗡鸣，广场周围的古树同时开花，粉的、白的、紫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一场温柔的雨。她抬头望向台下，正好对上洛尘的目光，他眼中的笑意比漫天花瓣还要温暖。
“下一个，烈风。”
随着青龙长老的话音，一道玄色流光从广场东侧窜出，稳稳落在祭台上。流光散去后，现出一只威风凛凛的玄狼，一身毛发如墨玉般光滑，额间的月牙印记在霞光里泛着银辉。它走到祭案前时，特意收敛了周身的妖气，却还是引得祭台边缘的青石砖裂开几道细缝——这是妖界最勇猛的战士，三年来在封印塔外斩杀的邪魔，比仙、人两界修士加起来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