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星际航行?太阳系内觅新天
昆仑东麓,最后的孤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沾满油污的巨手狠狠摁进了污浊的大地。曾经刺破苍穹的嶙峋山骨,如今只剩下低矮的、被酸雨蚀刻得千疮百孔的基座,如同大地溃烂后裸露的疮痂。小瑶池道观最后的断壁残垣,如同几颗碎裂的牙齿,歪斜地嵌在这片疮痂之上。
玄尘老道佝偻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倚靠着道观仅存的一根半塌石柱。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如今已布满酸雨灼痕和油污的道袍,如同招魂的幡,在污浊而粘稠的空气中无力地垂着。他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球费力地转动,望向那被工业尘霾永恒锁死的天穹。
天,不再是天。那是一块巨大无比、肮脏的毛玻璃。厚重的、混杂着铁锈红、暗铅灰、硫磺黄的污浊云层,如同凝固的工业脓血,沉沉地压在头顶,隔绝了日月星辰,只透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的昏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的腥涩、化工废气的刺鼻、以及核尘埃带来的、若有若无的、令人骨髓发寒的甜腻感——那是“金乌之耀”跨越万里荒漠投下的、无形的死亡之吻。
更令玄尘感到灵魂深处发出哀鸣的是,在那污浊云层的最高处,苍穹本身…仿佛裂开了!一道横贯天际、狰狞扭曲的巨大裂缝,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穿的破布!透过裂缝边缘翻滚蠕动的电离尘埃带,偶尔能窥见裂缝深处那片绝对黑暗、绝对死寂的…宇宙真空!那是臭氧层彻底崩溃后,来自太阳系深处、未经任何过滤的致命宇宙辐射和太阳风粒子,如同冰冷的、无形的瀑布,日夜不息地倾泻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上!每一次仰望那道裂缝,玄尘都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也要被那冰冷的宇宙深渊吸走、撕碎。
“天…漏了…” 老道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如同枯叶摩擦的嘶哑声音。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石柱缝隙,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不再是道藏中记载的“四极废,九州裂”的上古神话,而是冰冷现实。天地灵机断绝,连庇护生灵的最后屏障也被捅穿。这方养育了洪荒万灵的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崩解,走向彻底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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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工业城核心,“星火计划”总控中心。这里没有山巅的绝望,只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的、近乎狂热的紧迫。巨大的环形主屏幕上,不再是蜀都的废墟或死亡之海的蘑菇云,而是一幅精确到令人窒息的太阳系星图。代表地球的光点被特意染成了一种病态的、污浊的暗黄色,其上覆盖着象征臭氧层空洞的狰狞红色裂痕标记,以及大片大片代表重度污染区的黑色斑块。
“天穹破裂,辐射指数持续飙升!地表宜居指数跌破临界点!‘方壶’虚拟寄托证实为信息坟场!我们…没有时间了!” 最高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巨大的空间内回荡,冰冷、急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金属上,“‘星火计划’最终阶段——‘火种播撒’,即刻启动!目标:月球静海基地‘广寒宫’,火星乌托邦平原‘新家园’!我们要在母星彻底沦为炼狱之前,为文明…找到新的摇篮!”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激活了这座钢铁堡垒的每一个神经元。
呜——嗡——!!!
工业城边缘,巨大的合金闸门在液压系统的咆哮声中缓缓升起,露出其后深埋于山体中的发射井群。粗大的管道喷射出刺骨的白色低温蒸汽,发出尖锐的嘶鸣。井口深处,冰冷的、如同史前巨兽獠牙般的火箭箭体,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的寒芒。箭体上,“星火-7”、“星火-12”、“星火-19”…冰冷的编号下,是即将背负人类最后希望、飞向未知深空的方舟。
发射井周围,巨大的机械臂如同巨神的臂膀,轰鸣着将一枚枚圆柱形的、外壳印着“生态穹顶核心”、“基因库”、“文明数据库备份”字样的银色密封舱,精准地吊装、嵌入火箭顶端的载荷段。每一个密封舱,都是一个微缩的文明火种,承载着物种的基因图谱、浩如烟海的知识结晶、以及…对故土无尽的不舍与绝望。
“最后一次系统自检!燃料加注完成!发射序列锁定!” 发射控制中心内,指令声此起彼伏,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点火!”
轰隆隆隆隆——!!!!
仿佛大地深处沉睡的巨龙被惊醒!震耳欲聋的、足以撕裂灵魂的轰鸣从发射井深处爆发!橘黄色的烈焰洪流如同决堤的熔岩,从数十个发射井底部猛烈喷涌而出!瞬间吞没了箭体下部!狂暴的火焰和高温气流疯狂冲击着导流槽,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工业城都在颤抖!无数细小的金属零件被震得嗡嗡作响!
巨大的推力下,一枚枚承载着人类最后希望的“星火”火箭,如同挣脱大地束缚的愤怒长矛,拖着长长的、混合着烈焰与浓烟的尾迹,撕裂污浊的空气,坚定不移地刺向苍穹!刺向那道横亘在天顶的、如同伤口般的巨大裂缝!
火箭群升空的景象,如同末日审判前最后的烟火,悲壮而决绝。那撕裂空气的轰鸣,如同文明在窒息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呐喊,短暂地压过了工业城永不停歇的噪音,也穿透了昆仑孤峰上污浊的空气,传入了倚着石柱的玄尘耳中。
老道浑浊的眼球艰难地转动,望向轰鸣传来的方向。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些刺破污浊云层、拖着长长火尾、义无反顾奔向天穹裂缝的钢铁之箭。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在他死寂的眼底深处一闪而逝。是惊诧?是茫然?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解脱的释然?
“逃…都逃吧…”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火箭升空的轰鸣彻底淹没。枯瘦的身体顺着冰冷的石柱,缓缓滑坐在地。尘埃,混合着空气中永远扫不尽的煤灰颗粒,无声地落在他灰白的道髻和破旧的道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