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古道残阳？宗门末路

夕阳熔金，泼洒在“天工阁”那断裂倾颓的山门牌坊上。昔日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巧夺天工”四字，被一道狰狞的裂痕从中劈开，裂口边缘焦黑翻卷，残留着狂暴的灵力灼烧与巨大冲击的痕迹。几块碎裂的青玉构件斜插在荒草丛生的石阶旁，缝隙里顽强钻出的野草叶尖，也沾染着斑驳暗红的陈旧血迹。牌坊下，几具早已风干、覆盖着厚厚尘埃的骸骨，保持着生前搏杀的扭曲姿态，朽烂的布料上，依稀可辨神机门特有的齿轮云纹标记。这古道入口，已成两派修士血溅五步、同归于尽的坟场。风呜咽着穿过断裂的牌坊，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掠过那早已凝固的仇恨。

---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天工阁腹地炸开，混杂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尖啸和修士濒死的惨嚎！曾经象征着宗门核心伟力的“千机殿”，此刻成了血肉磨盘的核心战场。

“神机门的杂碎！滚出我天工阁地脉！” 一个须发戟张、赤膊着精壮上身的天工阁长老，双目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跳如虬龙。他手中挥舞着一柄门板大小的玄铁重锤，锤头刻满繁复的聚灵法阵，此刻却灵光黯淡，只余下纯粹的蛮力裹挟着风雷之声，狠狠砸向对面一个操控着三具青铜傀儡的神机门修士！

那神机门修士面色蜡黄，嘴角溢血，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十指如飞，指尖牵引着近乎透明的灵力丝线，操控着三具伤痕累累、关节处火花四溅的青铜傀儡，如同跛足的巨兽，悍不畏死地迎着重锤扑上！

“放屁！这‘地火灵枢’乃无主之物！能者居之！给我破开他的乌龟壳！” 神机门修士厉声嘶吼，声音因过度催动灵力而嘶哑破音。

砰！咔嚓！

重锤狠狠砸在最前方一具傀儡的胸膛！精铜铸造的胸甲瞬间凹陷、碎裂，无数齿轮、轴承的碎片如同霰弹般爆射开来！那傀儡动作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迅速熄灭。然而，另外两具傀儡却趁机扑到了天工阁长老近前，锋利的青铜爪刃狠狠撕向他的护体灵光！

嗤啦！

长老体表那层本就摇摇欲坠的淡黄色灵光罩，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被轻易撕裂！爪刃狠狠抓在他的肩头和肋下，带起大蓬血雨！

“啊——！” 长老痛吼一声，反手一锤横扫，将一具傀儡拦腰砸飞！碎裂的零件和粘稠的润滑油脂喷洒得到处都是。但另一具傀儡的利爪，已深深嵌入他的腹部！

就在两人以命相搏的不远处，是此战的根源——一口深嵌在地脉裂隙之中、正汩汩涌动着浑浊暗红色流光的“地火灵枢”。它像一颗垂死的心脏，艰难地搏动着，散发出微弱却诱人的、夹杂着硫磺腥气的驳杂灵气。围绕着这口灵枢，两派修士早已杀红了眼。刀光剑影、符箓爆炸、机关兽的怒吼与修士的惨叫混杂在一起。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浸透了灵枢周围焦黑的土地，又被混乱的能量蒸发，升腾起带着腥甜的铁锈味。每一次灵枢的微弱搏动，都像是对这场惨烈争夺的无声嘲讽。

---

天工阁深处，昔日戒备森严、灵气氤氲的“藏真殿”，如今门户大开，死寂得如同墓穴。殿内空旷阴冷，高大的紫檀木书架十室九空，只留下积满灰尘的空格和几卷被遗弃的、残破不堪的兽皮卷轴。

殿中央，一口巨大的“焚天熔炉”被临时移到了这里。炉火熊熊，却非用来炼器，那赤红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炉膛内堆积如山的“燃料”——不是矿石灵材，而是一册册、一卷卷承载着天工阁万载传承的典籍！

《天工造物图录·卷一》、《灵枢百解》、《千机引气秘要》……这些曾让无数修士眼红心跳、被阁中弟子视为瑰宝的无上秘典，此刻如同最廉价的柴薪，被面无表情的老修士一册册投入那噬人的烈焰之中。羊皮卷在高温下迅速卷曲、焦黑，化为飞灰；坚韧的玉简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碎成齑粉；珍贵的金箔书页在火焰中融化、流淌，只留下模糊扭曲的字迹残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兽皮、金箔燃烧混合的怪异焦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如同知识被扼杀时发出的悲鸣。

一个年轻的弟子，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呆呆地站在熔炉旁。他怀中紧紧抱着一本厚厚的《基础炼器图谱》，书页边缘已经磨损卷起。他看着炉中跳跃的火焰吞噬掉一卷标注着“秘传”的玉简，那玉简碎裂的瞬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光影挣扎着想要逃逸，却被火焰无情吞没。

年轻弟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他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青石地面，指甲因用力而翻折出血。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沾染的炉灰，在年轻的脸庞上冲出两道污浊的沟壑。

“师…师父…”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个不断将典籍投入火炉的老修士，声音嘶哑哽咽，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悲恸，“为…为什么啊？！这是…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是我们的根啊！烧了…烧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他怀中的《基础炼器图谱》被攥得变形，仿佛是他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老修士，身形枯槁如冬日朽木，动作僵硬地拿起又一册厚重的金箔典籍。他的手在接触到那冰凉光滑的金箔封面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凸起。他浑浊的眼珠低垂着，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封面上那几个古朴苍劲的篆字上，仿佛要将它们刻入灵魂深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终于，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死寂的麻木。手臂抬起，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沉重，将那承载着无数先贤智慧与心血的典籍，决绝地、毫无留恋地，投入了焚尽一切的烈焰之中！

嗤——！

金箔在火焰中迅速熔化、扭曲，发出刺耳的声响，最终化作一缕带着金属腥气的青烟。

老修士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低沉得几乎被炉火的噼啪声淹没，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去、自绝未来的冰冷决绝：

“根？…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