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幽冥探轮回？地藏说因果

幽冥地府，忘川河畔。

天地间再无日月星辰，唯有永恒的死寂与昏沉。浑浊泛黄的忘川河水无声流淌，粘稠如浆，河面上漂浮着无数苍白肿胀、神情麻木的孤魂野鬼，随波逐流，发出无声的哀泣。两岸盛开着大片大片妖异如血的彼岸花，花瓣摇曳，散发出迷离惑魂的幽香。奈何桥头，本该指引迷途的孟婆身影杳然，只剩一口巨大的、熬煮着浑浊汤汁的破锅兀自冒着死气沉沉的泡。阴风如刀，刮过嶙峋的鬼岩，带起呜咽般的尖啸，卷起河畔灰白色的骨粉，如同下着一场永不停歇的死亡之雪。

往日森严有序的幽冥秩序，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污秽魔气！粘稠如墨的魔云低低压在忘川河上，翻滚涌动，如同无数扭曲的魔怪面孔。河岸两侧，一队队身披破烂黑甲、手持锈蚀鬼头刀的阴兵正机械地巡逻。它们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动作僵硬，周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散发着冰冷、嗜血、毫无生机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血腥与怨魂被魔气侵蚀后散发的腐朽恶臭。

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如同投入墨池的一粒金沙，悄然穿透了地府与人间的壁垒，无声无息地落在忘川河畔一块巨大的、布满孔洞的鬼岩阴影之中。金光散去，露出孙悟空的身影。他收敛了所有气息，锦斓袈裟化作一件不起眼的灰袍，火眼金睛却如同两盏穿透迷雾的明灯，警惕地扫视着这魔气森森的幽冥异象。

“好浓的魔气！” 悟空眉头紧锁，心头沉重，“连忘川水都染上了污秽…无天的手，伸得真够长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贴身藏匿的那颗灰扑扑的长命锁珠子，以及眉心处燃灯古佛所赠的舍利。两者皆温润沉寂，并无特别感应。这更让他心头疑云密布——碧游仙子带走了灵儿，自己追踪那清冷幽香却在一片绝壁前失去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灵儿生死未卜，而自己手中这两颗疑似舍利的物件，究竟哪个才是真？抑或…都不是？

辨伪，唯有寻根溯源！而轮回本源，尽在这幽冥地府！唯有找到那执掌轮回、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大宏愿的地藏王菩萨，或许才能揭开真相！

主意已定，悟空身形一晃，施展七十二般变化！只听“嗡”的一声轻响，原地已不见灰袍身影，唯有一只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冥界鬼蚊，振动着薄翼，悄无声息地混入忘川河上弥漫的浑浊死气之中，朝着那魔气最为浓郁、也是轮回核心所在的——幽冥沃焦石方向飞去。

鬼蚊渺小，穿梭于巡逻的魔化阴兵脚下，穿过怨魂麻木的队列，越过散发着污秽魔光的刀山火海虚影。越是深入，魔气越是粘稠，如同无形的泥沼，连鬼蚊的飞行都变得滞涩艰难。阴兵巡逻的密度也骤然增加，更有一些浑身覆盖着黑色骨刺、眼中魔焰熊熊的狰狞魔将在各处要道把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终于，一片巨大的、仿佛由无数扭曲痛苦面孔熔铸而成的黑色石台——幽冥沃焦石，出现在视野尽头。石台中央，本该是六道轮回盘运转不息之地，此刻却被一片深邃粘稠、不断翻涌的黑暗旋涡所取代！旋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由污秽魔气构成的“卍”字符文倒悬旋转，散发着逆转轮回、吞噬生机的恐怖吸力！无数浑浑噩噩的亡魂被旋涡强行吸入，发出无声的惨嚎，瞬间被绞碎、同化为魔气的一部分！这正是轮回盘被魔染后的恐怖景象——倒悬魔渊！

而在那吞噬一切的倒悬魔渊边缘，一方小小的净土顽强地存在着。

那是一朵巨大的、纯粹由柔和坚韧的金色佛光凝聚而成的千叶宝莲！莲台之上，地藏王菩萨跌迦而坐。他身披陈旧却洁净的袈裟，面容悲悯而坚毅。座下神兽谛听，双耳低垂，伏在莲台边缘，神情萎靡，原本光洁的皮毛上沾染着丝丝缕缕侵蚀的魔气。莲台周围，粘稠的魔气如同饥饿的群鲨，疯狂地冲击、啃噬着佛光屏障，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不断有佛光被消磨，化作细碎的金屑飘散。地藏菩萨双手合十，口中低诵《地藏本愿经》，周身佛光流转不息，艰难地维持着这方最后的净土，庇护着莲台附近一小片未被魔渊吞噬的亡魂。

一只不起眼的鬼蚊，艰难地穿透了外围翻滚的魔气，悄然落在了金色千叶宝莲的边缘，佛光屏障之内。甫一落地，鬼蚊身上光芒一闪，瞬间化作灰袍孙悟空的真身！

“菩萨！” 孙悟空急切地低呼一声，朝着莲台中央合十行礼。

地藏王菩萨诵经之声微微一顿，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眸深邃如渊，蕴藏着无尽的慈悲与看透轮回的智慧，此刻却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凝重。他看向孙悟空，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丝了然与深沉的忧虑。

“大圣，你终究还是来了。” 地藏的声音平和，却如同暮鼓晨钟，穿透魔气的嘶鸣，直抵悟空心神，“此乃劫数，避无可避。”

“菩萨！” 孙悟空上前一步，火眼金睛扫过周围疯狂冲击的魔气，又看向那恐怖的倒悬魔渊，急声道：“这幽冥怎会变成如此模样？十殿阎罗何在？”

“十殿阎君…” 地藏菩萨眼中悲悯之色更浓，他微微摇头，“秦广王、楚江王…乃至转轮王…皆已被无天座下魔将擒拿，以灭世黑莲魔气侵染心神，沦为傀儡，镇守各处鬼门关隘。如今这幽冥，已非轮回之所，而是无天魔国囚笼。” 他看向那倒悬魔渊，“轮回盘被魔染逆转，亡魂不得往生，怨气戾气被魔渊吞噬，滋养魔道，祸害无穷。”

“好个无天老魔！端的是歹毒！” 悟空咬牙切齿，随即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颗灰扑扑的长命锁珠子，又指了指自己眉心，“菩萨！俺老孙此来，一为寻那如来转世灵童乔灵儿踪迹，二为辨明此二物真伪！燃灯古佛残魂指引俺寻舍利，言十七颗聚齐可复活佛祖！此珠乃灵儿贴身之物，俺眉心舍利乃古佛所赠，二者气息隐有相似，却皆不明朗！敢问菩萨，究竟何为真舍利？那灵儿，又是否真是佛祖转世？”

地藏王菩萨的目光落在悟空手中的灰珠和他眉心处，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亿万星河流转。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嗡！

一点纯净柔和的金光自他指尖绽放，迅速在悟空面前化作一面古朴、边缘流转着生死道纹的【轮回镜】！镜面如水波荡漾，映照出的却不是眼前的景象。

镜中首先显现的，是一双澄澈如九天星河、温润慈悲的眼眸——正是乔灵儿！紧接着，镜头拉远，显现出灵儿那平凡的少年身影。然而，在轮回镜的玄光照耀下，灵儿的身影之后，赫然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拈花微笑、散发着无量光明的如来金身虚影！金身虚影与灵儿的生魂紧密相连，虽隐而不显，却散发着至高无上的佛门本源气息！更玄妙的是，一缕极其精纯、坚韧的金色丝线，自灵儿的生魂中延伸而出，遥遥地、顽强地连接着悟空手中那颗灰扑扑的珠子，以及他眉心那颗燃灯所赠的舍利！三者之间，形成一种玄奥莫测的联系！

“大圣且看，” 地藏菩萨的声音带着穿透轮回的力量，“乔灵儿，确系佛祖真灵转世无疑！其生魂深处，蕴藏着寂灭佛祖最后的本源佛性，亦是未来重燃佛光的唯一火种！”

他指向那缕连接三者的金色丝线：“此乃因果佛链！佛祖寂灭前，以大神通将自身佛性本源，分化寄托于十七颗万佛舍利之中，散落三界。而这因果佛链，便是连接转世灵童与所有散落舍利的无形纽带！灵童在，佛链存，舍利方能被感应、被寻回！”

地藏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悟空手中那颗灰珠上：“至于此珠…它并非舍利本身，而是…” 菩萨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而是开启‘无骨舍利’最终奥秘的一把‘钥匙’！亦是灵童护持自身佛性、蒙蔽天机的‘凡尘之锁’！正因其至凡至朴，方能藏匿于万丈红尘，避过魔头最初的窥探！”

他又看向悟空眉心：“燃灯古佛所赠，乃其寂灭前强行剥离、蕴含其部分本源与指引之力的引路舍利，其气息自然与灵童佛性同源！然，它亦非那十七颗万佛舍利之一，仅为指引明灯！”

悟空听得心头剧震，如同拨云见日！原来如此！灵儿是真佛转世！灰珠是钥匙和护符！燃灯舍利是指路灯！而真正的十七颗万佛舍利，散落四方！

“菩萨！那真正的舍利何在？” 悟空急切追问，“尤其是那‘无骨舍利’！燃灯古佛言其为首！”

地藏菩萨目光转向那疯狂吞噬亡魂的倒悬魔渊深处，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魔气与黑暗，声音凝重而清晰：“佛祖本源分化十七，散落三界。其中一颗，名曰‘智慧舍利’，蕴含佛门无上慧光，能照破迷障，启迪真如。此舍利，不在天，不在地，不在人间…”

他枯瘦的手指，直指魔渊下方那片被无边怨气与魔气笼罩、隐约可见断壁残垣的恐怖区域——枉死城！

“…就在那怨气冲霄、万魂悲鸣的枉死城废墟最深处！受无数枉死之魂的滔天怨念与不甘滋养，亦被其重重怨障深埋！此乃大凶大险之地，亦是光明孕育之所！”

“枉死城？” 孙悟空火眼金睛瞬间爆射金芒，穿透层层魔气，望向那片如同巨大溃烂伤口的废墟之城！那里鬼影幢幢，怨气凝成实质的黑雾翻滚，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面孔在黑雾中沉浮尖啸，仅仅是目光所及，便觉神魂刺痛！智慧舍利竟藏在此等绝凶之地！

“多谢菩萨指点迷津！” 悟空朝地藏深深一揖，眼中战意沸腾，“俺老孙这就去取来！”

“大圣且慢！” 地藏菩萨疾声道，脸上忧虑更重，“无天魔焰滔天，岂会不知舍利散落？那枉死城…恐已成龙潭虎穴！定有重兵把守！此去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