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孽镜溯根

就在那肮脏的枯爪即将碰触到馒头渣的刹那——

“哧。”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的声响。一道细微却凝练如实质的漆黑电弧，悄无声息地从林木生枯灭雷爪的指尖激射而出！

它并非直击食吐鬼，而是精准地没入了食吐鬼身下的泥潭核心！

霎时间！

翻涌的黑色泥浆如同瞬间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粘稠的流质凝固成半透明的暗色胶质，气泡停滞在半空不再上升，漂浮的油膜也失去了光泽，如同被钉死在一块琥珀中的虫子。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湮灭气息的力量降临，将这片污浊的空间彻底凝固！

“嗞——呀——！！！”

凝固的污浊中传来一声尖锐得足以撕裂金属、饱含极致痛楚与无边恐惧的非人尖啸！

食吐鬼鼓胀的腹部如同泄洪的闸门猛地撕裂！不是皮肤的破损，而是腹壁的能量膜被强行撑开一道裂隙！

“噗嗤嗤——！”

如同脓包破裂！

无数米粒大小、通体惨白如玉、却散发着无尽贪婪恶念的饥火蛆虫，混合着粘稠腥臭的液体，如同决堤的白浊洪流，狂暴地喷涌而出！

它们发出亿万甲虫振翅般的“沙沙”尖叫，无视空间距离，化作一道污浊的白色闪电，铺天盖地卷向那个打扰了它们永恒“盛宴”的源头——林木生！

每一只蛆虫那细小的、布满锯齿的口器都开合到极限，释放着要将世间一切存在都啃噬殆尽的恐怖意念！

林木生巍然不动。

玉色鬼眼中无悲无喜，唯有枯寂流转。身畔的无相鬼卷虚影骤然光华大盛！

“孽镜虚天，照临九幽！本源，显化！”

低沉古老的敕言仿佛直接在空间的根基处震响。

混沌暗金的卷面光芒汇聚，瞬间凝结成一面庞大、威严、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青铜巨镜虚影！镜框刻满难以名状的鬼神符文，镜面混沌一片，内蕴万载沧桑！

一道凝练无比、穿透万古的镜光，无视漫天扑来的蛆虫洪流，精准无比地笼罩了凝固在污浊琥珀中的食吐鬼！

光华之下，食吐鬼那污秽扭曲的皮囊、肿胀蠕动的腹部、狰狞的食道蠕口，皆如冰雪般消融。

镜光穿透了所有的表象与污浊，将其核心真灵照彻得纤毫毕现！

那核心，竟是一团极其微弱、浑浊不堪、边缘不断溃散、被无数灰黑色业力锁链死死缠绕刺穿的残破真灵光团！

这光团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光团核心，那簇幽绿的饥火燃烧得更加惨烈，发出无声的哀嚎。

没有凶煞之气，没有滔天怨念，只有被无穷无尽痛苦碾压后残存的、卑怯到骨子里的求活本能！

这绝非厉魄邪灵，而是一个在饿鬼道业报无尽折磨下，已彻底丧失自我、只余下一点“饿”的本能、即将魂飞魄散的卑怯残魂！

孽镜之光并不满足于显形，它回溯时光，追溯业缘！

青铜镜面混沌流转，光阴在其中倒卷，一幕幕属于这残破真灵的前世景象，如同沉入深海底部的破碎胶片，被强行打捞、拼接、显化——

市井小院，欺心独啖：

阳光刺目。

一个粗布花袄、体态略显丰腴、面上常挂精明笑容的市井妇人（金铃），正紧张地关上堂屋的窗户，落下门栓。

确认安全后，她脸上贪婪之色毕露。

快步走到小桌旁，上面赫然摆着一只刚撕下油纸、热气腾腾、皮脆肉嫩、香气几乎溢出画面的烤肥鹅！

旁边还有一小壶烫好的烧刀子。

她迫不及待撕下一条鹅腿，金黄的油汁顺着她粗糙的手指淌下。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来，嘴角堆满了满足的笑，全无半分平日的刻薄。

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我的…都是我的…”

欺夫吞糕，业报初生：

院门“吱呀”被推开。

一个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木讷的汉子（李实，金铃的丈夫），提着一个用细麻绳系好的油纸包走了进来，带着外面世界的尘土气息。

他脸上扬起朴实的笑容：“铃儿！俺回来咧！看！东街王记刚出锅的桂花糕！排了好长队，还热乎着呐！”

金铃脸色剧变！

瞬间收起脸上的满足，手忙脚乱地用旁边的抹布盖住桌上油汪汪的鹅肉酒壶，动作间甚至碰倒了醋瓶也浑然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