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无知无畏（2）
华盛顿国家新闻发布厅宏伟的入口前，已是水泄不通。
全球大小媒体的转播车像钢铁怪兽般挤满侧街，长枪短炮的镜头贪婪地捕捉着每一个入口。
记者们相互推搡着争夺最佳位置，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狐疑和一丝末日前夕般的诡异亢奋。警察和身着统一深色制服的安保人员组成的防线如同堤坝，死死扼守着通向内部的门户。
在防线内侧，靠近工作人员通道的阴影里，楚子航、源稚生和源稚女如同三块沉默的礁石。
楚子航的保安帽檐压得很低，脸上做了些技术性的“微调”——肤色略深，鼻翼似乎更宽，下颌轮廓线被一些特制的填充物柔和，让他原本过于锋利的线条淹没在安保人员的平凡里。他专注地盯着腕表，秒针稳定的跳动仿佛他唯一关心的东西。
源稚生则微微含胸，让本就魁梧的身形更显敦实。一张平平无奇、饱经风霜的中年白人面孔覆盖了他俊朗的五官，左颊甚至贴了一道逼真的陈旧疤痕。他正通过微型通讯器，与外围游弋的凯撒进行最后的确认。
“一切安静？”源稚生低沉的声音混杂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几乎无法分辨。
“安静得像暴风雨前的靶场。”凯撒的声音清晰传来，透过加密频道，带着加图索家特有的、置身险境却依旧优雅的调侃，“外围三公里内所有高点、十字路口、可疑车辆都在视线里。新闻部那群记者也跟芬格尔进场了。记住，核心原则：只取目标物品，任何暴露身份的冲突都会变成全球直播的灾难片开头。如果……万不得已……”凯撒顿了一下，声音里的冰冷与话筒里隐隐传来的一两声转执行部专员的轻响呼应，“我会引爆点‘烟花’，制造干扰。”
“明白。”源稚生简洁回应。
凯撒保证丹尼·卡特能活着走上舞台，并在聚光灯下承受芬格尔的致命问询，也保证外部不会出现干扰核心行动的意外。
在这场事件结束前，丹尼绝对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不管是何种原因，事情都会被导向阴谋论，说不定真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
源稚女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姿态松弛，但那双被精心修饰过眼线和加深眉峰后的眼睛，依旧锐利得像淬毒的银针，不动声色地扫过入口处经过安检、涌入大厅的人流。他的伪装更侧重“混入”而非彻底改变——深色的美瞳掩盖了奇特的虹膜色泽，面部线条被阴影粉和高光刻意塑造成与本人气质迥异的疲惫青年形象，加上刻意压低音调的嗓音，完全融入了安保团队的背景噪音。
此时，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特殊通道口。后车门打开，丹尼·卡特在两名身形壮硕、表情如岩石的私人保镖（显然是某家保全公司临时雇佣的）护卫下，踉跄着走了下来。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仿佛即将走上殉道者之路。他穿着一身皱巴巴、却明显是新的西装，显得格外刺眼。
紧跟在他身后，一个年轻些、同样带着惊惶与担忧神情的女士，小心翼翼地推着一辆空的婴儿车走了出来。正是丹尼的妻子，丽莎。她紧紧抓着婴儿车的推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汹涌的镜头和人群，身体几乎贴在婴儿车侧面，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楚子航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瞬间钉在那辆空的婴儿车上，锐利如鹰隼。经验告诉他，不合常理的细节，往往就是关键。婴儿车为什么带到这里？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它那鼓囊囊、被柔软的米色毯子层层包裹的车身内部，足以隐藏一个成年人手臂长的物体。
源稚生的视线也第一时间锁定了同一个目标。他不动声色地碰了下楚子航的手肘，一个极轻微的眼色交换，确认了彼此的判断。
源稚女则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站姿，目光锁定了丽莎的双眼。任务的关键时刻到了。
正午十二点整。
巨大的发布厅内部灯火通明。阶梯状的席位坐满了记者，长枪短炮对准前方的讲台，空气中弥漫着按键声、快门声和压抑的呼吸声。讲台后，巨大的背景板上印着夸张的标语：“终结谎言，直面真相！”。
丹尼·卡特站在讲台前，独自一人。他没有开场白，没有寒暄，直接按下了控制台上的播放键。前方巨大的屏幕瞬间亮起。
是那段熟悉又惊心动魄的影像。但这一次，经过了丹尼团队仓促的剪辑和重新配音解说，画面冲击力被刻意放大。翡翠光柱撕裂大海、巨大的龙王升起冰霜风暴、金瞳的身影在爆炸冲击波中穿梭……
台下的反应两极分化。一部分人屏住呼吸，被那超越想象的力量和场景所震撼。但另一部分人则露出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嘲弄。他们中的许多人，早已接到各种渠道的“内部消息”或观看了铺天盖地的“辟谣”分析。
播放接近尾声时，一名《卫报》的老派记者终于忍不住发问：“卡特先生，您的视频冲击力十足，但恕我直言，它缺乏科学依据！您如何解释官方机构的多项专业……”
“闭嘴！老古董！”一个洪亮、带着夸张伦敦东区口音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了他。声音来自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所有人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高大健壮，戴着金丝眼镜，梳着油亮大背头的“记者”站了起来。正是化了妆的芬格尔。
他今天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激进派调查记者——廉价但笔挺的条纹西装，神情激愤，唾沫横飞：
“什么官方机构？什么科学依据？看看这沸腾的海水和冻结的冰山同时存在！问问nAsA那群拿工资不办事的！他们能用什么地球科学模型来模拟这个？！你们被西装革履的骗子灌了多少迷魂汤？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芬格尔手指几乎戳到屏幕上那团冰火交织的爆炸中隐约可见的金瞳影子，“看看那些人！人类能在那样的灾难中心里活蹦乱跳？还能打架？他们的眼睛是黄金做的！那是神还是魔鬼？官方机构能解释这个？”
芬格尔的发言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了更大波澜！
“芬格尔先生问得好！”另一侧，一个《费加罗报》装扮的女记者立刻站起来接力，法语口音的英语语速飞快，“我想请卡特先生正面回应！法国科学院那篇所谓的视频合成报告！其署名专家杜邦博士，已被《世界报》曝光其接受军工企业巨额献金！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份报告本身就……”
“还有美国‘真相局’！”又一个南美面孔的记者（新闻部小弟）拍案而起，“那个‘权威蓝v’，昨天才被扒皮是白宫外包水军公司的皮包账户！他们造的谣还不够多吗？！”
“对！解释清楚！” “那金瞳人到底是什么！” “官方为什么撒谎？！”
在芬格尔和他那些如狼似虎的“记者”在轮番轰炸、精准狠辣的质问下，那些试图从科学角度质疑的“正常”记者根本插不上嘴。
整个发布会的气氛，被芬格尔和他精心安插的“意见领袖”们强行带偏了节奏，焦点不再是视频本身的真伪，而是被引向了政府公信力崩塌、科学腐败以及一个更惊悚的、充满敌意的“金瞳非人组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