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风起（1）
北欧，尼伯龙根。
“……时机已失！不能再等了！”一位鳞片闪烁着幽绿光泽的龙王低声急道，“希格德莉法，你说得对，我们的准备远未充足。高天之君的军队挟灭族之恨而来，锋芒正盛！那路明非融合权柄后，力量深不可测！正面硬撼，不过是徒增牺牲！”
被唤作希格德莉法的龙王缓缓抬起视线。她盘踞在王座一侧的高台上，姿态优雅，鳞片呈现出一种令人心醉的、深邃而纯净的蓝色，宛如最澄澈的深海，仿佛能抚平世间最狂暴的怒涛。
若非那鳞片下隐含的灭世之力，仅凭这份美丽，她更像海洋深处宁静的神只，而非带来毁灭的君王。
她那双巨大的龙眸流淌着海洋般的深邃和一丝悲悯，但更深邃的，是无边的冰冷与积压万载的仇恨。
“此处根基已毁，拉塔托斯克（朱伯元）、白王他们的网越收越紧，清剿的力度只会不断加剧。”希格德莉法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其在此处被逐一剿灭，或者被迫提前决战，不如……彻底放弃这片经营千年的地域。”
“去哪里？”另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问。
“终焉派。”希格德莉法清晰地说出这个名词，“我与他们早已秘密联络。终焉之翼，虽然与我们理念不符，但他们至少比保皇派好，但对于所有站在人类对立面的存在，他们是最后的庇护所……或者，也可能是最后的坟场。但此刻，他们同意我们的投靠，总比在这里被高天之君瓮中捉鳖要强。”
短暂的沉默后，熔岩巨龙王低沉开口：“……也只能如此了。留在此地，十死无生，去终焉派，尚有一线生机……虽然那生机，也未必光明。通知所有核心成员，立刻动身！抛弃一切非必需之物，轻装简行！速度！”
就在这时，希格德莉法做出了一个决定。她缓缓低下头，巨口中吐出一枚篮球大小、通体流转着瑰丽海蓝色光纹、仿佛由最纯净的蓝宝石凝结而成的“卵”。这“茧”散发出与她本体同源的强大生命与权柄气息，却更加内敛纯粹。
“希格德莉法，你？！”幽绿鳞片的龙王惊愕地看着她。
“拿着它。”蓝色龙王语气依旧平静，她巨大的龙爪轻轻一推，那枚珍贵的“茧”便稳稳落在她的同僚面前，“你们带着它走。”
“不！你该带上它一起！”熔岩龙王的声音带上了急切。
希格德莉法轻轻摇了摇头，蓝色的光芒在她的眼眸深处流转，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超然：“不必担心。我的‘茧’既成，便已立于不败之地。死亡不过是漫长旅途中的驿站。” 她看向尼伯龙根出口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正在逼近的女娲家舰队，“拉塔托斯克、白王、诺顿绝非庸碌之辈。必须有人留下来，给他们一个足够惨痛、足够吸引目光的教训！让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片海域！”
她的话语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志：“而我，留下来断后。用我的血与水，为你们赢取撤退的时间。”她缓缓起身，姿态高贵而优雅，自高台移步到那象征最高王权的黑曜石座椅前，从容地坐了上去。
短暂的死寂后，是无数悲恸的龙吟！
“女王陛下！”
“希格德莉法陛下！请您收回成命！”
“我们愿追随女王战至最后！万死不辞！”
“誓死追随陛下！”
只见尼伯龙根广阔的地面，密密麻麻跪伏着大量的次代种！他们眼中充满了狂热、悲愤与决绝，甘愿为他们的王，为他们心中唯一的海洋女皇付出生命！其中，更有一支极其显眼的死侍军团——它们体型相对较小，却更为迅捷，下半身呈现出人鱼般的鳍尾，双手紧握着巨大的、闪耀着幽深寒光的鱼叉状金属标枪！这是希格德莉法耗费心血打造的死侍军团，是用自己的血喂养的死侍！数量逾万！
希格德莉法看着这片忠诚的属下，蓝色的眼眸中流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职责。她轻轻抬手，一股柔和的洋流般的力量拂过众龙：“不必悲伤，终有重逢之时。你们的忠诚，我心领了。但此刻，跟随他们离开，保存力量。” 她的龙爪指向熔岩龙王等高层，“这里……是我的战场。”
熔岩龙王深深地、无比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里面有震惊，有敬意，更有难以言说的痛苦。
但大局为重，时间刻不容缓。他不再犹豫，伸出巨爪小心地托起那枚承载着希格德莉法生命延续希望的蓝色“茧”：“……珍重！我们等你归来！” 言毕，他低吼一声：“走！”
混乱而迅捷的撤离开始了。核心龙王带着众多不愿离去、最终却只能服从命令的次代种，裹挟着末日派的高层人员，急速冲向尼伯龙根的另一侧出口，留下无数复杂的目光。
希格德莉法平静地端坐在高悬的王座上，目光深邃地看着同僚们带着她的“茧”仓惶消失在扭曲的黑暗漩涡深处。眼神如同亿万年来不变的深海，古井无波。她的身后，是渊默无声、列阵待命的万余名人鱼死侍军团，尖锐的鱼叉枪头反射着尼伯龙根幽暗的光芒，如同蓄势待发的嗜血毒蛇。
………
女娲家，改装货轮。
“我郑重声明！”老唐用力地敲着锃亮得能当镜子的合金餐盘，对着舷窗外翻涌的黑色海水，发出悲愤的控诉，“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受够了这些该死的帝王蟹和龙虾！”
食堂里，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富贵病爆发的诡异氛围。
巨大的餐桌上，是足以让顶级餐厅都咋舌的顶级食材：拆解好的巨型帝王蟹腿肉堆积如山，摆盘精美的波士顿龙虾虾尾堆叠如塔，旁边甚至还奢侈地放着开了封的世界顶级鱼子酱罐头，空气中则弥漫着浓郁的、甚至有些腻人的榴莲气息——那是后厨“体贴”提供的餐后水果。
然而，围坐在桌旁的一众人等，个个脸色发绿。
“这群混蛋就不能上一点水吗，整个食堂全是酒和牛奶！” 源稚生难得放下了“皇”的冷峻，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舌根都泛着红酒的涩味。
源稚女轻轻蹙着眉，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愁苦，他捻了捻自己银色的发尾：“兄长说的是。我这头发洗得都是牛奶味……黏腻得很。真不如白水清爽。” 他优雅地叉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蟹肉，却在嗅到那独特的海鲜腥气后，又默默放下了。
朱伯元端着那个印有“为人民服务”的保温杯，里面是他好不容易让心腹弄来的正宗普洱浓茶，他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一脸严肃地点头：“这些天顿顿如此，搞得指挥室里的报告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海鲜市场咸腥气。影响效率！”
他身后的两名朱家锦衣卫小旗官，更是悄悄把面前的龙虾肉推远了些，胃里一阵翻腾。
施耐德教授的黑钢面具虽然遮掩了表情，但他拿餐刀的手已经很久没动了，声音嘶哑：“……味蕾……罢工了。”
evA的合成音适时在角落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数据化“赞同”：“数据显示，连续七日高油脂、高蛋白、单一化饮食，导致全体核心成员消化酶活性显着降低。迫切需要膳食纤维、维生素补充。碳水渴望值提升至阈值。”
“听听！evA都证实了！看看我兄弟们！” 老唐立刻找到了强有力的背书，他黄金瞳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最后定格在小白身上，“喂，小白！你说句话啊！你是不是也好几天没吃到青翠欲滴的菜叶子了！”
小白正独自倚在舷窗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银眸淡漠地倒映着窗外的北海。闻言，他微微侧过头，声音清冷如雪：“帝王蟹肉质纤维过度紧密，长时间摄入导致咀嚼肌疲劳。波士顿龙虾蛋白质分子结构单一，产生味觉厌倦效应。榴莲……其含硫化合物对嗅觉系统形成持续性刺激和欺骗。确实需要……恢复日常营养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