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六十七 作品

62. 情蛊

    产后,薛柔抱恙在床,除却贴身伺候的三喜四庆两个,余者一概不见。冯秀倒是勤谨着守在外头恳求她去看一看岑熠,说他高烧不退,人喂不进去药,他却嘴里直念叨她的名字;薛柔巴不得他赶紧死了,当然心如磐石,一口否决。


    俗话说,祸害遗万年,不过三日,岑熠便衣冠楚楚地出现,冲她浅浅地笑:“让你失望了,朕命硬,痊愈了。”


    薛柔平躺着,并不看他,淡漠道:“如果你是来耀武扬威的,那你可以离开了,如果不是,你也走,我没心气跟你吵架。”


    他怎会听她差遣,三步并两步过来,强行拉她起来,面对自己,字字分明:“令仪,你可见过了?”


    生产遗留的痛苦尚未消弭,他蛮力一拽,引得左肋下抽痛了一下,薛柔不禁倒吸冷气,但绝不在他眼底下流露脆弱,硬绷着脸说:“她跟你一个姓,我见她做什么。”她无法坦然面对那个孩子。


    “是你和朕的孩子。”他悉心纠正她,忽然话头一变:“朕已在拟旨,封令仪为皇太女,来日继承大统。”


    三喜四庆二人悄悄在后边听下来,大觉震惊,自古便有后宫不许干政的规矩,现在突然说要册封皇太女做储君,皇帝敢说,她们都不敢信呐!


    开朝以来,就出了薛柔一个跋扈到欺辱太子的公主,纵是她,也没动过求父皇废太子,册封自己为皇太女的念头,而今岑熠一张嘴,态度笃定,很难不叫她怀疑,要么是自己病得耳朵出问题了,要么是他脑子烧坏了。


    “不敢信,还是不愿信?”她的头发同她一般不安分,时不时跳出来挡她的脸,偏岑熠一点也不想看漏她的脸,于是他拨着那些发丝拢至她的耳后,“朕只要你一个,是以你生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朕会给足它荣宠。”


    遇上如此个我行我素的疯子,薛柔词穷了,骂他也懒得骂,单敷衍:“说完了吧,那我可以休息了吗?”


    岑熠微微一笑:“朕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你睡吧。”


    “你赖在这,我怎么休息?”薛柔气笑了。


    “想听故事吗,朕讲给你听。”他油盐不进,自说自话。


    “并不想,”她远远指着门,“我只想你快快消失。”


    凌空的手整个被包住,放回被子里。


    “有些话,朕不想重复第二次,”他全神贯注盯着她,话里有话,“所以,躺回去,合上眼,休息。”


    又在恐吓她。她冷笑点头,侧卧下去,背对他。


    他的视线仿若一把生锈的小刀,一点点地切割着她的躯体,令她不得安生。


    往后半个月,岑熠天天来,薛柔不搭理他,他也不强求,只是在目不转睛监视她这件事上,分毫不让,更叫人瞠目结舌的是,他竟然会注意她呼吸的频率,据此来推断她是真睡还是装睡;此外,她有梦呓的习惯,他阴魂不散,她委实不敢真入睡,生恐哪次做梦梦见崔介,梦话再带上崔介,又刺激他发疯。


    岑熠的存在,使睡眠都沦为一件提心吊胆的事情,薛柔忍无可忍,将眼光放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孩子上头。经她要求,奶娘抱令仪在承乾宫住下,她对令仪没有血浓于水的疼爱,仅有借她摆脱岑熠的利用——


    “你不是说过,你要开始学习当好一个父亲吗?”婴儿床设在暖阁,薛柔现下精神缓回来些,有精力叫上岑熠前去探望孩子。


    “那么,你也准备好当一个母亲了么?”他随手按住她的胳膊,反问。


    他的温度、触碰,她讨厌极了,然而她不曾抗拒,仰高下巴,回应:“你是,我才是。”


    “你知道的,”他含笑道,“骗朕,没有好下场。”


    她泰然自若:“那便先从给她一个清净的环境开始吧——”迎着他的审视,她继续说:“你回你的乾清宫,少来捣乱,令仪受不了。”最真实的是,她受不了。


    他睥睨她,迟迟不作声,直至耗尽她的耐心,她口内冷笑:“区区这点小事就难住你了,你这个父亲做得未免太容易,也太自私了吧?”


    他将唇弯起一个微妙的角度:“好,朕应你的。”


    “另外,”她尽可能多地给自己争取权益,“承乾宫的人过多了,人多口杂,乱哄哄的,对令仪不好,打发出去一些好了,留四五个使唤足够。”


    “可以。”


    “对了,有令仪在,大事小事就多了,不必叫相宜时时往宫里跑了,她累,我也累。”


    “你倒是体恤那个小鬼。”


    出乎所料,拿令仪谈判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当下薛柔单是微微惊讶,晚上躺下来,夜深人静,将白日的对话在脑子里完完整整捋过,方品出丝丝诡异的味道。她头绪乱成麻,赶紧叫三喜到身边来倒苦水:“他几时那般好心过,今儿竟说一样应一样……我总觉得怪怪的,具体的又说不上来。你白天也在场,你怎么看呢?”


    三喜同感,但考虑到她近日精神迷离恍惚,太医私下又叮嘱,说话做事切记慎重缜密,多余捕风捉影的话千万咽回肚子里,少说少错,于是昧心宽慰:“想必是您这程子缺觉,精神有点敏感,您且踏踏实实把觉睡足,那些有的没的,既想不通,那还想它做什么呢。”


    三喜坚称一切正常,薛柔没根据反驳,一来二去的,渐渐淡忘脑后。


    岑熠离开承乾宫的第十日,薛柔正倚在窗边看院中花荫下,奶娘手摇拨浪鼓逗令仪玩,忽闻殿外传来一阵极为沉稳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蹙眉,三喜刚要上前盘问,那人已掀帘而入,玄色龙纹常服裹挟着一股清冽的龙涎香,不是岑熠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薛柔将目光移向窗外蹑手蹑脚走开的奶娘,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是说好了回乾清宫吗?”


    岑熠没答,只挥手屏退众人,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他缓步走到她面前,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个白玉小瓶,瓶身通透,隐约可见内里盛着半瓶琥珀色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什么?”薛柔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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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让你永远留在朕身边的东西。”他垂眸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热忱,“令仪需要母亲,朕……也需要你。”


    薛柔只当他又在说疯话,冷笑道:“收起你这些荒唐念头,我若不愿,谁也逼不了我。”


    “不是说了,要乖的吗?”他忽然低沉了声音,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像在抚摸一个物件。他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声音蛊惑:“你是朕的,令仪是我们的……只要你愿意,朕也是你的,永永远远。”


    薛柔猛地抬头,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升腾起她熟悉的占有欲,却又多了些她从未见过的狂热。她心头警铃大作,刚要呼救,岑熠已扣住她的后颈,力道不容反抗。


    “别怕,”他的声音极轻,如一阵风,“很快就好。”


    薛柔挣扎着偏头,却被他更紧地按住,她看见他拔开玉瓶的塞子,一股奇异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像是某种花蜜混合着草药的味道,闻着竟有些昏昏欲睡。


    她猛地屏住呼吸,可岑熠的吻已落了下来,那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撬开她的牙关,舌尖顿时一痛,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被渡了进来,带着微苦的回甘,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她拼命想推开他,手脚却忽然软得使不上力气,眼皮也越来越重。


    “你……下了什么……”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


    岑熠松开她时,她已瘫软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他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的痕迹,眼底是纯粹的偏执:“这叫同心蛊,从今往后,你我再也分不开了。”


    见她满眼茫然,他低笑起来:“放心,它并非要人命的东西,只要你的人,即自由——你安心守着朕,自然万事大吉,一旦你离开朕,你的五脏六腑将如无数虫蚁啃咬般,先觉痒,然后麻,最后则是疼,生不如死的那种;离朕越远,越要命。”


    薛柔想骂他疯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你不是一直想逃吗?”他抚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得可怕,“现在逃不掉了。令仪需要母亲,朕需要你,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内殿的床榻。薛柔瘫软在他怀里,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液体在体内游走,所过之处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是有无数小虫在皮肉下钻动。她闭上眼,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她就知道,当时他答应得那样痛快,必有猫腻……该死,该死!


    岑熠将她放在床上,盖好锦被。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睡颜,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别怕,朕会好好待你,待令仪。只要你乖乖留在朕身边,这蛊永远不会发作。”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是在亲吻失而复得的宝贝。


    而榻上的薛柔,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依旧紧紧蹙着,仿佛陷入了无边的噩梦。


    承乾宫的寂静里,只有铜漏滴答,一声声敲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