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还是我的冬冬(第2页)
我们紧挨着下窄长的楼梯,过了阴暗楼道,直到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才发现有零星的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楼道出口,在伯父无意识的回头中,冬冬正了正身子,匆匆瞥我一眼后,与我保持了恰当的距离。
那一刻,我觉得他匆匆一瞥的眼神里有温情的光,也就是这束温情的光,冲抵了些许多年来朝思暮想的煎熬和曲折找寻遗留的伤痕。
我们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餐馆。
我点了好几个菜,有鱼有肉有蔬菜还有汤。
吃饭时,尽管冬冬极力遮掩,但我还是看到他手腕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印。
我问,“铐子铐的?”
冬冬举着筷子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后,轻轻说了个“嗯。”
想起在石溪医院做的那个可怕的梦,我一边扒拉着饭往嘴里塞,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他们没把你怎么着吧!”
“没有。”冬冬回答得简短。
又是一大段的沉默,后来还是伯父挑起话题。
伯父问冬冬,“你揍你姐夫了?”
冬冬说,“嗯。”
伯父有点生气地说,“你为啥要揍他呀,怎么说也是你姐夫。”
冬冬说,“他就该揍!”
伯父说,“那是你姐跟他的事儿,再说,你姐跟他都离婚了。”
冬冬突然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才说,“他跟她在一块儿。”
伯父没听清,问,“他跟谁一块?”
我小声地说,“伯母,张艳霞。”
冬冬咬牙切齿说,“要不是派出所的人过来拦着,我非把他打死不可!”
伯父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沉默下来,再不说一句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直到伯父都快吃完了,我们三个都还一言不发,我只好再次打破沉默。
我说,“听说你改名了。”
冬冬不说话,倏地就低下了头。
我自言自语说,“艾想东,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儿。”
冬冬似乎有些慌乱,脸上泛起了两片红云。
我自己脸上也开始发烧,像是抹了红花油。
我当然知道艾想东的意思,爱和想,就是爱东东和想东东的意思。
我就想,我怎么会问这么个问题,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回桐梁比去石溪要快。
第二天晚上八点,我们三个风雨兼程赶回了布兰坊。
我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这趟去石溪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再不回乐华,那边的工作估计都要瘫痪了。
伯父院子的那棵枣树下,我伸出了双手,朝冬冬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我们离得很近,冬冬犹豫半天,想靠过来,又有点不敢。
伯父踢了他一脚,这回真踢着了。
伯父嗔怒道,“过去啊,傻乎乎站着干什么。”
冬冬终于靠过来,我主动拥抱了他。
我们的生命在这一瞬间,仿佛在时隔那么多年后的第一次拥抱里,过去的悲欢忽然在眼前,凝结成屹然不动的形体。
我小声地说,“照顾好自己,过两天我回来给伯父补办70大寿。”
冬冬点点头,眼眶湿润。
他送我出门,我上车后,他站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如一只飞鸟衔着一片天空的蓝冲我挥手。
起风了,黑幕幕的天空有一大朵滚滚而动的云彩,看着像要有一场大雨。
我发动车,还看见冬冬还一直站在那棵枣树下往我这边看,他似乎也发现我在看他,连忙假装转身,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