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内 作品

第七十九章 承咎(第2页)

她毫无被囚的自觉,牢头送过来的衣裳随意被扔在一旁,只穿着自己的一身青白衣裳坐在勉强还算干净的草垛上,盘着腿、一手支着撑着膝盖捧着脸,好整以暇地盯着李犀,面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笑意,言语之间满是肯定。

李犀佯装惊愕,故作惋惜姿态:“徐姑娘怎么这样以为?本王不过是惜才、爱才,所以将自己知晓的全都告诉了柳大人,还再三嘱咐了柳大人断案要公平。”

“那还是真是多谢殿下了。”

“本王秉公办事也不好包庇徐姑娘,最重要的是找出杀害江慕江大侠的凶手,怎么想到波及你呢?好在执明府为你奔走,要是她们找不到好讼师,本王倒是可以介绍介绍。”

徐越卿拍拍粘在衣袍上的稻草:“王爷还是自己留着吧,忠心护主的人本就不多,像王爷这样用一个死一个的,不知道最后身边还剩下几个,还是说王爷根本不在乎人命?”

“徐姑娘一向是牙尖嘴利,都到这时候了还在往本王身上泼脏水,倒不如想想自己和徐家的以后。哦,不对,你应该很乐意带着徐家一起死才是。”

奚落也奚落过了,李犀也不便再久留,拂袖而去。

故作轻松的徐越卿也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低敛着眉,抬眼死死盯着李犀的后背,盘亘在他身后的黑雾越来越浓厚,那些年轻姣好的面目越来越清晰,愤怒的、嗤笑的、悲恸的......指甲深深刻在掌心也只有微微的刺痛。

徐越卿被囚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传到各人耳中,全都各自忧心起来。正在家中与诸兄弟接受夫子考校的吴朝闻讯,脸色惨白,扔下笔墨、颤颤巍巍扶着桌子起身,往出走:“备好马车。”

不仅是吴朝,自李犀走后,先后来了三拨人,徐越卿不想见吴朝期期艾艾、更不想徐家的人对自己诸多指点,所以只见了执明府的人。

经执明府与京兆尹的两位仵作共同验尸,用猪肉模拟挥刀方向,仔细对比后确认江慕伤口与徐越卿刀刃所形成的形状相差无几。

“江慕在自己的寓所被杀,除却陈年旧伤之外只一身青紫的瘢痕和两处伤口,一处是胸口上自左而右、深两寸许,另一处在脖颈上的致命伤,伤口并不整齐,大约是凶器有缺口导致。”

“伤口的形态比之寻常锐利刀剑所伤还有些不太同,伤口处有所撕裂,应当是有缺口的凶器。”

恰好,徐越卿不常用的那把刀恰有缺口。

“不仅如此,徐姑娘的刀穗有些损坏,而掉落在江慕身边的那块与在刀穗上的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情态太过巧合,乃至于曹桑桑都不敢确信,商量对策之际还不由问一句:“徐姑娘,您当真没有杀江慕?”

种种物证皆表明徐越卿就是凶手,她自己都有些晃神,难道自己还添了梦中杀人的毛病,思及此处也觉得好笑,遂摇摇头:“承咎现在在何处?”

“承咎?”曹桑桑不明所以。

“我的刀。”

曹桑桑道:“徐姑娘不必担心,您的刀属物证,已由京兆尹和执明府两府共同管辖,等姑娘洗刷完冤屈后定当完璧归赵。徐姑娘还记得刀穗上的玉石何时掉落,以及可有人能够证明?”

徐越卿又是摇头,她刀法确比剑法更好,不过从不打开承咎,更是有意疏远,佩戴在身上也不过是以防万一,单说昨日,吴朝以及李犀的人全都碰过承咎,可她只顾着与江慕一决高下。

物证环环相扣,几乎是将徐越卿的罪定死了,曹桑桑面上并不表露,心头不免沉重几分,二人说话的气氛比之才见面时又沉重许多。

曹桑桑贴着栅栏,等徐越卿走进后,低声、迅速说出万般无奈之下的解决之法:“若实在不能脱罪,我们也会想办法让姑娘逃出京都。”

如果当真发展到那一步,徐越卿也不会甘心赴死,强打起精神谢过曹桑桑后,便让她回去再做打算。

虽一无所得,曹桑桑还是将自己所知都禀告与长孙畏,长孙畏听闻后一阵头疼,扶额叹息,让曹桑桑先回去休息。

未免徐越卿家中的母女俩担心,曹桑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徐越卿的小宅去,刚扣开门便见小小的梁溢满脸泪水,想也知晓早听闻了徐越卿被捕的消息,轻声安慰:“不要担心,徐姑娘吉人天相,又的确没做过这事情,长孙大人不会不管的。”

梁溢揩去泪水,抽噎着请曹桑桑进前厅:“因姑娘的事情,吴家小公子和周五姑娘都在,徐家也来人了。”即便徐越卿素日与家中不和,但非常时期,她也别无办法。

案情并不明朗,现在厅堂中的人尚不知内情,急得跳脚。

周筠昨夜未受邀请,逼问吴朝昨日到底什么情形,仔细听闻后当即断定那分明就是个圈套:“好一招请君入瓮,只要姐姐去就免不了遭罪。”

吴朝眼圈泛红,将哭不哭,左手攥得死紧,他不顾家中阻拦出来了,徐越卿却不肯相见,不知内情,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帮徐越卿。

徐濯虽不说话,打量着吴朝。

曹桑桑左脚刚进门便察觉屋中愁云惨淡,抬手施礼,稍高声些:“几位。”

众人当即起身,曾照顾过面的周筠、吴朝两人道:“曹大人,姐姐如何了?”

曹桑桑尽力安抚几人,与对梁溢说的话大同小异,不过追问起昨日徐越卿夜间的动向:“昨夜二位是否和徐姑娘在一起?”

两人皆摇头。

“当真?现下最重要的是徐姑娘的性命。”曹桑桑目光如炬,像是要把他俩心肝挖出来看个究竟。

他们二人与徐越卿的关系人尽皆知,义弟与姐妹,就算真能为徐越卿作证也无人会信,曹桑桑不过是寄希望于在这两个白纸一样的公子小姐身上诈处真相。

可他们还是情真意切地、近乎自证地摇头,曹桑桑颔首,她不确定徐越卿是否说谎,故此想要验证一番,现下也得不出结论。

想要为徐越卿开脱,物证因执明府、京兆尹共同管理是动不得的,那么只能从……

“你们想救徐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