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行(第2页)

    每个人心中都应有关于幸福的一把尺。

    【你想要什么呢?】它问沈行。

    “…我…”沈行一愣,这问题他从没有想过。

    雨打在伞面的声音清晰而冷淡,拇指摩挲伞柄纹路,他垂下眼,最终平静承认:“...我不知道。”

    如此简单的问题沈行却无法回答,因为人总是在失去的话,是不会再去想得到什么。

    保住仅有的东西就足够辛苦了。

    001疑惑地扑棱两下,正要开口让他再好好想想,却听见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沈行!”

    刚刚在电话里出现过的男声再度从不远处传过来,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男生下意识循着声音抬头,伞沿顺势抬起露出锋利流畅的下颚线,满目跳珠中发现已经走到目的地——绘春宴。

    而刚刚喊他名字的男人就站在门口台阶上,正面色不虞地看向这边。

    沈行缓步走近,目光平静地扫过中年男人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最终在模糊氧化的记忆里将人名和身份对上:

    “张哥。”

    他没出事前的经纪人。

    张业眉头一皱正要开骂,只是抬眼看到人的一刻又止住了话。

    伞在沈行登上台阶时就收了起来,倒拿着,尖头抵在地面,汇聚的雨水顺着黑色尼龙布流向地面,平台干燥的地面拓上浓重的黑影。

    沈行站在这小片水渍旁,额前碎发沾上这座城的潮气懒懒耷拉下来,却没遮住眉眼,一双眼睛冷淡地扫过来,上身浅色的外套更显其瞳色漆黑。他站得笔直,背挺着,凌冽得像枝满布晨露的青竹。

    干净澄澈、如块冰,在娱乐圈难得一见的气质。

    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这人惊艳。尽管不喜欢沈行这样不听话的犟种,张业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人放在娱乐圈只要给个机会就绝对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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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脸,这样的气质,是没有替代的。

    想着张业更是下定决心更坚定今晚的计划,皱起眉语气凶狠:

    “...怎么来这么晚?不是让你半个小时内到吗?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不听话、太清高的犟种?有的是办法磋磨。

    面前的这栋建筑金碧辉煌,仅是从透出的煌煌灯火和进出人们的衣着就能判断出这间饭店的定位。

    玻璃的那一面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沈行侧身站在玻璃前,光映过来,阴影拓在青石地上,他被扭曲成一盘珍馐。

    同样的灯火,也明确他的定位。

    垂眼看着这团影子,沈行手握住伞柄轻轻磕了磕,雨珠四散抖落,有些溅到经纪人的裤子上:

    “堵车了。”

    语调平淡漠然,尽管他是走路来的。

    显然这敷衍至极的回答让张业很不满,刚要开口再骂,一抬手却看到迫近的时间,只好把话咽下去,拽着人就要往里走:

    “要不是王总他们都到了,这次饶不了你!你进去给我好好表现,再敢像上次一样,你就等着…”

    雨水从长柄雨伞的尖头滴落,逶迤出一条长长的湿痕。

    悄无声息地将衣袖从张业手里拖出来,沈行慢悠悠地跟在男人身后,看着某颗只能自己看到的光球愤愤地在经纪人的脑袋上弹了两下,看样子很是生气。

    他抿起唇微微弯了下眼,样子看上去可比刚才的真诚多了。光线从眼眸折出,显出冰层下的几分灵动。

    而在踏进饭店的前一刻,有道微弱的叫声穿透细碎雨声直直飘过来。

    沈行回头,漆黑的瞳望向雨夜深处的黑暗。

    一片不被路灯照到的绿化花坛。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发现人停下来,以为对方又要后悔不去了,张业语气不耐地警告,“我告诉你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招!你合同可握在我手里呢....”

    沈行却置若罔闻,只是持续注视着那片浓稠的黑暗。

    就在男人等不及又要伸手去拽时,砰的一声,男生撑开伞,表情平静地走进昏沉雨天。

    *

    明明附近开有绘春宴这样有钱人常聚的场所,这片区域的排水系统却和居住的城中村一样差劲。

    雨水顺着地势全部积蓄在低洼的绿化带,运动鞋早已湿透。沈行淌过泥泞走近花坛,伸手拨开茂密的枝叶。湿哒哒的叶子黏在手上,他视线向下——

    一只灰毛猫咪蜷缩在杂草堆里。

    是只英短蓝猫,叫声柔弱,不知道这样小的声音是怎样越过雨声被他捕捉到。

    注视这这只猫,沈行蹲下身,雨伞向前倾斜,他的后背被淋湿,白衬衣紧贴脊背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咪咪。”温吞地唤了声,他朝猫咪摊开手掌示意过来。

    也许是语气太过无害,也许是角度倾斜的伞。这只猫在喵了两声后竟真的朝他走过来,蹭着他的膝头打转。

    沈行单手撑伞将猫抱起来,意外发现它毛发还算干燥。摸起来柔软顺滑,身上也没有伤口,大抵是刚刚从哪里偷跑出来的家养猫。

    倒是自己,浑身湿淋淋的,比它还像只没家回的野猫。

    无声笑了笑,他捏捏怀中猫咪的爪子,在经纪人的叫骂中抱着猫重新淌水回去。

    “……你抱只猫干什么?”

    刚被沈行的伞溅了一身水,现在又见这人全身湿透就为了把一只猫从雨中抱过来,张业脑袋都大了,只觉沈行铁定哪儿不正常,

    “这饭店可不让野猫进啊,我告诉你别想把它抱进去…”

    “不会。”

    打断男人的喋喋不休,沈行把猫放在台阶平台边上,又将雨伞放在一旁遮住被风吹进来的雨丝。

    他蹲下去,望着这只显然是被人精心养护的猫咪,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声地说,

    “别乱跑了,会淋湿。”

    “在这里等你的主人吧。”

    说话时黑瞳柔软明亮,讲到底他也才十九岁。

    沈行站起身,脚步声逐渐走远。

    雨声依旧潇潇,碎珠打在黑色的伞面清脆无比,

    被放在平台上的蓝猫圆瞳注视着这道即将消失的高挑背影,舔了舔自己略湿的毛就要站起来——

    “跑什么?”

    一团浓重阴影打在青石板上,猫咪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揪起来,

    “总算找到你了,祖宗。”

    带着笑,一道散漫的男声划破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