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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什么好气,叫他闭嘴。
我只庆幸这会儿穿得厚,不然就我这么个拖法,我自己都得破一层皮了。
胖子前半截被我扯得还算轻松,后面有点卡住了。
我们俩都折腾得满头大汗,但还是有点来不及。
这个洞太狭窄了,我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我和胖子都听到了骨骼摩擦的声音。
我看到胖子脸已经全白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出声,没事儿人似得,顺着我的力道使劲儿往里面挪。
我俩终于都到了洞里,艰难地挪出来了两米开外的距离,差不多算是逃离了那白毛粽子的魔掌了。
我的心里挺愧疚的。
感觉如果不是我看到自己的脸愣了下,或者没有先薅着胖子的头发叫他进去,省出来的那点子功夫,可能胖子就不用遭罪了。
但是胖子的碎嘴子总是能让我的愧疚瞬间消失。
胖子的体力,说实在的,虽说跟萧肃生是比不了,可在正常人里面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他的腿肯定是伤得不轻,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我也闻到了不浅的血腥味儿。
就算是胖子,在这狭窄的洞里,我俩艰难地又挪动了约莫四五米开外的样子,他也是坚持不住了。
虽然是还瞎着,但胖子难得正了脸色。
他说他莽将军莽了这么小半辈子,没想到赊在这个地方了。
胖子叫我别管他,自己先走,并且他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激将我,让我快点走,否则就我那小体格,一个人都未必能爬出去。
这会儿如果是在外面,我肯定要喷他,只是我现在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打着手电筒与不打手电筒基本没有区别,并且因为洞里实在太狭窄,根本也没有多余的空间能让我伸展胳膊打手电筒,我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把它当个避难所一样地躲了进来。
其实细细想挺恐怖。
这玉矿山自带的诡异,我们都不知道顺着这个狗都嫌弃的洞艰难地爬,会不会爬到了头却发现身后是更厚的玉壁。
到时候我们就只能面面相觑,想来也会丧失再爬出来的信心。
所以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人为屏蔽了我们会出不去的想法。
我也很一本正经地叫胖子闭嘴了。
“少来泄气,别想着什么你活我死的戏码,你演苦情剧呢?”我的胳膊是挥舞不太动的,但我还是尽自己所能,给了胖子一耳光。
我承认这个耳光确实有泄私愤的情绪在了。
“赶紧给老子爬!不然咱俩死一块儿算是怎么个事儿?老子还有万贯家产都没享受过,”我头一回用了老子来自称,别说,说这两个字儿的时候,感觉自己还有点帅,有一丢丢的得瑟。
我拉着胖子的胳膊继续艰难蠕动,“没死就爬,烦死了!”
我不让胖子说话,我也不说话。
我深深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体力只能用来爬行了。
我拖着胖子爬。
我感觉如果从切面来看,我们俩就像一条被斩成两截的蚯蚓,在洞里使劲儿地蛄蛹蛄蛹,这么一想这画面还挺搞笑的。
还好胖子这会儿看不见,否则眼下从我脸上瞅到这种扭曲的笑意,估计还挺吓人的。
这样动着特别累。
尤其我是倒着爬,手上还半拖着胖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这会儿穿得厚了。
不然在这个洞里,感觉要被生生磨掉一层皮和肉。
胖子完全是被我架着硬撑着。
他的脸白得吓人,基本快跟之前的那小白脸一样白了。
我安慰胖子,说出去给他点猪肝,就上次那地儿,2000块一盘的猪肝。
这回换成胖子瞪着迷茫的眼睛冲我翻白眼了。
他显然没有我乐观,即使此时的我根本没有一点乐观。
我还在坚持着,完全是因为不甘心。
不碰到玉璧我大概永远不会死心,不管胖子怎样,我只是拖着他慢慢地爬。
血腥味儿愈来愈浓郁,胖子到最后基本没有意识了。
他的腿还在动,完全是靠着肌肉记忆。
我的两个胳膊一直伸着,也基本已经失去了感觉,疼得麻木了。
有那么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处于半昏半清醒的状态。
唯一能让我感觉自己还在活着的,是我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叫。
怪搞笑的,我感觉自己还挺坚毅的,但肚子一叫,感觉自己的悲情英雄形象又全都没了。
我的腿子基本已经算不上我的腿子了,我的脚也麻的不行了。
我的脑子里全是吃的,以及不断地鼓励自己,出去之后要怎么怎么享受。
所以到最后我的整个下半身都悬空的时候,我也没意识到。
直到我拖着胖子我俩垂直着跌下去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俩是终于蠕动到这洞的尽头了。
这是好的地方。
不好的地方就是,这洞和这道是相互垂直的。
我俩摔下去能不能活还真不一定。
胖子的体格让我短暂地犹豫了下。
但我最终还算是个人吧,给他当了人肉垫子。
他差点给我压成薯片人。
我感觉我的肋骨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断了,巨大的疼痛也让我的视线短暂清明了会儿。
谢天谢地,我们没在洞里了。
感觉更像是落在了巨大的巢穴里。
只是巢穴的那头似乎有光。
那窄洞给我整的幽闭恐惧症都要出来了,我距离喜极而泣也都只差那一秒了,直到摸索出了手电筒。
那边也是手电筒的光。
也好。
我感觉自己又充满干劲儿了,只是精神上的动力跟行动还是不太匹配。
我背着胖子,感觉有千金大山压在身上。
此时此刻我先前内心的那点愧疚全都没了,我只感觉自己是胖子后天的爹,拯救了他整个人生,简直绝了。
在我背着胖子挪动的这几十米距离的过程,漫长得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
我们头顶上是无数根很圆,贼拉粗的黄色木头,有香气弥散开。
我没什么感觉,胖子闻了段时间后倒是愈发消停了。
感觉像是整个没修建好的鸟巢倒扣在了我们头上。
我背着胖子到了那边的光源,我看到了萧肃生和其他那群有的没的的人。
巨大的惊喜淹没了我,然而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我就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他们的状态看起来比胖子更不好,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能站起的人,所有人都横七竖八地躺着或者是半坐着,闭着眼睛,在这么安静的氛围里也基本听不到呼吸声。
就连萧肃生也是这样。
第57章 他们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死了几天大概都不会有的那种白。……
他们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死了几天大概都不会有的那种白。
我那一瞬间的心率我觉得是高到不行了, 高得我甚至有点头晕,再甚至有点腿软。
我说好听点是踉踉跄跄,说难听点是连滚带爬, 拖着拖油瓶胖子到了萧肃生跟前。
我一试他还有呼吸。
我才算是大松了口气。
然而我还没高兴几秒钟, 就被萧肃生给锁了喉, 我的身板本来就不行, 他这一下好赖快把我脖子给掐断了。
冒牌萧肃生, 我中计了!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连连后悔, 都想好临终遗言了。
没料到萧肃生睁开眼,我急忙连比划带使眼色带吭哧吭哧出声的, 他大概朦朦胧胧认出了我, 松开了手。
我好些没给憋死, 但我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跟萧肃生抱怨,眼下都什么时候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才嗅到空气里除了木头香味儿外的一股子腐烂的气息, 还有浓厚的血腥味儿。
我低头,才发现萧肃生也受伤了。
强大如萧肃生。
我起初有点难以相信,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才发现他和胖子有个共同点,就是瞳孔上都蒙上了一层薄的灰膜。
不过萧肃生的颜色更浅一些。
萧肃生的嘴一开一合,我对他还是言听计从的,急忙附耳过去。
得亏我的耳朵好使,才能听出来萧肃生是让我赶紧跑, 这里的香味儿有毒。
他的意思是让我抛下他和胖子,但是这怎么可能。
我一下子就火了。
虽然我在他们面前吧, 确实像个废物点心,这算是好点的修辞了, 也或许像个吉祥物,可我还是怎么说,是个…人吧。
我就没踹萧肃生了,但我扯着我那嘶哑的嗓子叫他住嘴。
然后开始给他和胖子打包。
我去扯旁边人的衣服,准备把萧肃生和胖子当成行李一样打包带走,或者说是像包婴儿那样吧,我觉得胖子如果清醒过来一定会以死相逼让我忘掉这件事儿,到时候我就要敲诈他了。
其他人都跟死人一样的安静,幸好。
我的道德感不太高,能勉强拖着萧肃生和胖子我都觉得自己要半死不活了,其他人的死活跟我更是没半点关系,只是这些人如果睁着眼骂我的话,我可能还是心里会添点堵。
就只有关山野和关金乌那俩人还有点动静,他俩睁眼的时候,我没看到他们的瞳孔里有那层灰色的膜,看来这兄弟俩果然是有备而来,防着我们。
我是去关金乌那小孩儿那儿摸他的匕首来割布的,估摸着他还以为我要去救他,俩眼睛还水汪汪的。
真是想多了。
我毫不客气地摸走了他的匕首,用完又还给了他。
他们就自求多福吧。
我还顺便摸了点吃的,摸了点绷带啥的,简单给他俩包扎了下,强行填鸭子似得跟他俩塞了点吃的。
当然我自己也吃了,还吃了不少,否则我也要晕倒了。
我把胖子打包拴在了我一条腿上,另一条胳膊拉着绑着萧肃生的布条,加上我身上那被蹭烂的这身衣服,和我那凌乱的头发,我这个形象估计也是,嗯,无法描述。
这俩人也让我的走动变得跟蜗牛一样艰难。
只是路过关山野的时候,萧肃生突然动了下。
我觉得他完全是肌肉记忆了,指了指关山野。
我立刻就get到,他们在这儿大概也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了,毕竟他们的旁边就是个巨大的开了盖儿的棺材,被无数根木头围着,跟个房子似得。
只是我敢靠近关金乌,却不敢挨近关山野。
此时此刻虽然这么想脸皮很厚,但我是唯一的希望了,与其要那个东西,不如先活着。
可我没想到,我没招惹关山野。
关山野倒是开起了价了。
我都没想到他还能有那精力说这么多话。
用那个东西再加上一个确实是很高的价码,他让我带他弟出去。
用关山野的话来说,救萧肃生还行,但胖子是个没用的。
叽叽歪歪的老多话,烦人的很。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富好几代了,你可闭嘴吧你。”我甩了甩我那烦人的挡眼的头发,扯着我那被萧肃生扼住命运的喉咙之后嘶哑的公鸭嗓,给了关山野一个白眼,跑路了。
当然我说跑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我那是蜗牛爬的速度。
我腿上拴着一个,胳膊上捆着一个,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满月就去犁地的小黑驴。
能撑住全靠……靠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路过那棺材的时候,我确实看到了先前他们的打斗痕迹。
和一个古装的无头男尸。
服饰都是古制的,带着腐朽的破败的痕迹和灰尘,唯独皮肤,却是跟活着的时候差不多。
我以为自己花了眼,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尸体却是像漏了的气球一样,迅速地干瘪了下去,变得黑绿而皱巴,同时还,极其难闻。
再往前挪几步,我才看到了那无头男尸的脑袋。
想来是被萧肃生或者……拧下来的。
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我在这个地方,可没看到司裁。
就那么些个人,司裁那么高个的子,如果在的话,我不可能注意不到。
除非他跑了。
他是怎么跑的,他也没瞎?
我的脑袋瓜子没消停过,我也不能让我的脑袋闲下来,我旁边几米远就是古尸,身后那几个没准过不了一会儿也是新鲜的尸体,就我一个能动弹自如的大活人。
太安静了,我不给自己找点事情想,我的精神会比我都身体先垮掉。
我拖着胖子,不小心给他的脑壳撞到了石头,他嘴里哼哼唧唧的。
我一边想着,还一边担心这一下撞的他会不会治好了也流口水。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又给自己整得想笑了。
我基本挪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歇歇,不过就是没吃的了,萧肃生时不时清醒些的时候,会指下道。
我不知道他这都这会儿了,指的路对不对,反正就顺着走。
我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已经休息了多少回。
反正到最后是后脑勺一痛,直接栽倒了。
等我再睁眼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儿还能发生在我身上。
我全身都是疼得要裂开,脑袋瓜子也快碎了,但我是躺在了病床上。
真好啊。
比较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我的四周。
生怕这一切是假的,我还闭眼又睁开了,眼前是大夫几个护士,还有杨飞,跟突然冒出来了似得。
我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据说我昏迷了四天五夜。
萧肃生和胖子那种重伤型的病号都早醒了,不说萧肃生已经招呼不打一声就跑路了,就连胖子拄着根拐棍儿都能动弹自如了。
没事儿他就过来嘲讽我。
毕竟中医和西医对我昏迷的定义都是劳累过度,身体虚弱……
等等等等,一系列让我尊严丧失的词汇。
反正怪丢人的,我的胳膊没事儿,腿也没事儿,但是太累着了,所以哪儿哪儿都很难动弹,我的脖子打着石膏,腿也打着。
至于胳膊,我强烈地拒绝了。
出来之后我最想做的事儿就是干饭,但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事儿就是被人喂饭。
当时跟杨飞借车的时候,我们的由头就是去玩玩儿。
眼下给搞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胖子是怎么跟他解释的,反正杨飞在的时候我也不太敢问,仗着嗓子劈了,假装不会说话。
毕竟杨飞是好几天杳无我的音讯,通过定位他的那有些惨不忍睹的大g,才联系当地搜救队,把我们给拯救了。
据杨飞所说,我们仨是倒在了山路上,他人家笑死了,嘲笑我的身体素质,还把我当时灰头土脸的样子给拍了下来。
打印了出来,没事儿就端给我看。
到后来他一出现我都装睡,属实ptsd了。
这天白天好容易他没在。
胖子偷偷摸摸给我带进来了大棒骨,每天都是流质的补品我也是喝的够够的了。
我盘腿坐床上啃着大棒骨。
胖子在一边沙发上半躺着,我就知道他的嘴闲不住,我还没问上两三句,他就神神秘秘地从他那破的跟垃圾袋一样的包里掏出来几坨狗头金和金块,嘚吧嘚地跟我炫耀起来。
我才知道我打包这小子的时候,他还有点子意识,东摸索西摸索,从不知道谁的包里乱摸出来的战利品,就这么瞎着揣衣服里了。
狗头金和金块没多少,但是耐不住密度大,胖子说他带着悄悄称过,减去约莫瘦了的他的重量,这金子差不多也有快二十斤了。
快二十斤的重量,都沉甸甸押给我了,我拿着我那啃得比狗都干净的大棒骨都想打他。
奈何胖子还偷偷从怀里掏出了一串珠子。
“还有一串九眼天珠”,胖子得瑟地冲我挑眉,不多不少,正好三颗,眼熟得很。
好家伙我们算是把姓关的的羊毛都给捋秃了。
我都害怕做鬼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
胖子说卖了钱都给我。
我说别,死人的钱我不敢拿。
他就切了我一声,说死个毛线死,小道消息,那兄弟俩都已经回北京活动了。
好好好,我更郁闷了,当时好端端站着的就我一个,现在好生生起不来的,还是只有我一个。
胖子心大的很,可不管我抑郁的心情,端着碗就神神秘秘地,说要跟我科普一下萧肃生他们遇到地黄肠题凑。
第58章 黄肠题凑我也略有耳闻,但我也真没想到我看到的那群木头就是黄肠题凑。……
黄肠题凑我也略有耳闻, 但我也真没想到我看到的那群木头就是黄肠题凑。
胖子边说边比划,手舞足蹈的,那眼睛还挺机敏, 瞪的溜圆, 在我的病房里扒拉水果吃, 用他的话来说, 是不吃白不吃, 反正都是我昏过去的时候那些朋友们送来的, 再放就要烂掉了。
并且他狠狠地吐槽了萧肃生这么不够义气, 说我都为了他俩到赴汤蹈火的程度了,这小子居然还没好全跑路了。
我心说八成是被你烦的呗, 那么多话, 是谁谁跑路。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 打断胖子,问他那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说还是那空气搞的,他觉得我还是有点特殊体质在身上的, 连萧肃生都中招了,里面有虫卵……
我刚听到这两个字,画面感就上来了,身上一阵恶寒,还是让胖子继续说那黄肠题凑。
胖子又不知道从哪个盒子里翻出来了干鲍鱼海参什么的,在那儿当小零嘴一样啃吧啃吧。他的吃相是真的香,我的嘴里没味儿都很长时间了, 看得我都馋了,手上的大棒骨被啃得精光也开始索然无味了。
但腿又不利索, 我一个劲儿地冲胖子使眼色,我不知道他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 他给我递了松子儿,叫我将就将就着当瓜子儿嗑,八卦必备。
我想让他爬,只是我的手和耳朵还是太诚实了。
我靠在我那软绵绵的靠垫上,等胖子说呢,刚擦完手,几个大夫和一群护士们就浩浩荡荡地过来给我检查了。
不知道杨飞塞了多少钱,是不是按次付费的,他们恨不得一天给我检查十来遍,拼了老命问我头疼不疼……
老实说,这么问我是真的头疼。
我急忙示意胖子藏起了我啃下的骨头。
大夫过来看到磕鲍鱼喝海参粥比我还像病号的胖子,也是皱起了眉,如临大敌。
等他们刚出了门,胖子就说坏了,这大夫估计立刻就得跟杨飞告状去了,杨飞这几天看他跟看贼似得,他得长话短短地说,毕竟欠杨飞的有点多,他还不起也有点不太想还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莽哥我就看着这么不像个好人吗?”胖子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问我。
我看了看一身腱子肉壮的很的胖子,叫他别废话了,何必自取其辱。
胖子才回归正题,我看了时间半小时都浪费过去了,就让胖子去掉一切形容词,赶紧把话交代明白。
我才知道,萧肃生他们那边面临的情况,比我们凶险多了。
他们也是最后才在那黄肠题凑那边相聚的,但都没我和胖子那么狼狈。
“柏木黄心致累棺外”,黄肠题凑本身就已经是最高规格最复杂最难解的特殊葬制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在打造黄肠题凑的同时,匠人们又给它加上了一层额外的保险——用虫香玉熏柏木黄心。
黄肠题凑不是那么好解的,起初他们怀疑过空气里逐渐变浓的香味儿有问题,还用上了仅剩的防毒面具。
只是防毒面具奈何不了无孔不入的虫香玉。
他们在解的过程中,逐渐中了招,只不过有的严重,跟胖子差不多直接瞎了的地步,萧肃生这种算轻的,差不多还能窥到人影。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打算撤离。
“为什么?”我磕着松子儿问胖子。
我问得挺突兀的,胖子一下子就卡了壳,“当然是为了……为了开棺了,”他支吾了过去,“这种皇室规格的黄肠题凑,这么大的规模,可以说远超越了之前考古的发现,并且黄肠题凑经常伴随着金缕玉衣,这可是好东西……”
胖子说着说着就偏了题,我对他说的这些长生不老什么的根本就不感兴趣。
但我想到了那具从鲜活变得干瘪的尸体。
胖子说他们开馆的时候也是被惊住了,这尸体跟金蝉脱壳一样,金缕玉衣倒不是那么让人注意了。
并且这尸体诈尸起来战斗力极强,并且谁都料不到这玩意儿还能拿上武器,当时人根本就避不及,萧肃生虽然把这尸体的脑袋给生生拧了下来,但也没避免到被伤到了。
后来的场景我也都看到了,司裁趁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那男尸的头被拧下之后,虫香玉的作用更明显,并且他们也立刻产生了中毒的征兆。
他们反应过来了,也意识到了,只要一开棺,他们面临的简直是无解的命题。
只能静静地等着。
只不过没想到我拎着胖子跌跌撞撞闯进来了。
“对了,”胖子本来嬉皮笑脸,说着说着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害我笑了下,“生哥让我给你转达一句谢谢。”
“真的假的?”我一下子坐直了,结果,本来就不灵活的脖子和腰又有点闪住了,我一下子就没那么精神了,又瘫在了我的垫子上,但我的嘴这会儿还不愿意消停,“他是怎么个说的?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别说,我的成就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胖子一脸看我没出息的表情,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刺儿我,那边杨飞已经迈着大步推门进来了。
他也是一脸的严肃,拿着个手机,都没有看胖子一眼,直接举给我了。
我才看到是我的手机。
我妈的电话。
我一个激灵,好容易从杨飞手里薅走了电话,但是我的心里也犯嘀咕,心说杨飞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就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我妈怎么就会突然联系我了。
我接了电话,还挺紧张的。
没料想,接下来我妈交代我的话完全打乱了后续的事情发展。
我爷爷去世了,刚收到的消息,我妈让我参加一下葬礼,就三天左右的功夫,给完宗族里面子也就行了,至于她?她就不去了,交代杨飞跟我一起。
我妈一直是这种风轻云淡的语气,就跟她当时告诉我爸的时候差不多,她总是能理智的,雷厉风行地处理问题。
然后她让我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甚至挂完电话我都还在懵。
我接电话也没背着胖子和杨飞,他俩倒是以为我咋了,看得出来是想安慰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尤其是胖子,一脸的纠结,都挂在脸上了。
我心里是挺堵的,可他俩这样也实在是有点好笑。
但我也确实笑不出来,冲着他俩摆了摆我差不多刚刚能活动的胳膊。
“还行,就是有点懵。”我倒是还挺不好意思麻烦杨飞跟我去一趟的。
更别说胖子,他拍着胸脯说我俩已然是过命的交情了,我爷爷就是他爷爷,说什么这一趟他也飞去不可。
胖子是挺决心的,但我们都快要连夜出发的时候,他被北京的一通紧急电话给薅走了。
胖子说他人走了,心没走。
非得把他买的那些冥币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塞给了我,还说我不懂。
这东西我都不知道他是在苏州哪儿乱蹿买来的。
也不知道杨飞都打点了啥,我们拎着这玩意儿就这么上了飞机。
我去老家的次数不多,其实,基本上也算是寥寥无几了,并且还都是在小时候,就知道是在三省还是两省的交界处,很远,有山,路不太好走,小时候还逮过蚂蚱钓过青蛙抓过蜜蜂。
但杨飞不愧是杨飞,我的老家感觉跟他的老家似得,我们下了飞机,直接就有房车来接,并且说实在的,这司机的开车技术是好多了,我这回再去,就远没有小时候那种整个人都要颠吐了的感觉。
并且我吃得好睡得还好。
不得不说,山里自然形成的这种风景,确实是比人造的要多了几分生动的灵气。
我们沿着路边还摘了野果子吃了,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
约莫不到大半天的功夫,我们就到了村儿里。
村儿的名字就是江家村儿,因为旁边确实有长江的分支流过,这么多年过去,发展的其实很不错,柏油公路铺着,两边也差不多都是白墙青瓦的小洋楼。
村口有人来接,我们远远的就看到几个穿着布衣头裹着白布的中年人。
不过下了车,我认不出他们,他们也认不出我们。
但村里的人还挺警觉的,那个别人说是村长的,硬是对着我身份证照片观察我的脸,看了老半天才算是认可了我的身份。
我知道我爷爷的辈分在村里其实不低,因为经济问题么,我爹又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以前没少给村儿里捐钱,话语权也挺大的,连带着我也辈分挺高的,不过我就没啥说话的地方了。
我又不会说当地的土话,连比划带写了半天,给杨飞编了个我妈那边远房堂表哥的身份,杨飞又非常有烟火气地给他们塞了几把粉色的钞票,那几个才算是勉强同意让他跟我一起。
至于那个司机,我们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行了。
烦的要命,这几个实在是太固执了。
我也不想再多事,都准备消停了,没料想,那几个满脸横肉有点匪气的村民,突然也不管我们了,满脸堆笑地冲着我们身后小跑几步过去了。
前倨后恭的态度,这态度我喝着水都差点给自己呛到。
我本着倒要看看是哪个大佬这么能如此有面子混得开的心态,拖着杨飞靠着车在路边挨着冷风观望。
只见一辆飞驰着的迈巴赫逐渐降低了速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我的发小崔邵慈和那头发绑了个小啾啾化成灰灰我都认识的司裁,缓步走了下来。
大冷的天,这俩人一人一身西装,板正得很,还穿着皮鞋,都是一米□□的个子。
而我和杨飞……
杨飞是比我高了,但我瞅了瞅我俩,裹着羽绒服穿着雪地靴戴着帽子和大围巾呢。
我不是酸,我就觉得,那俩人真挺装的。
第59章 咱就是说,这么穿真的不冷吗不冷吗不冷吗?我饱经风霜的身板还……
咱就是说, 这么穿真的不冷吗不冷吗不冷吗?
我饱经风霜的身板还没恢复,说实在的,眼下站都站得没什么型。
不知道杨飞是个什么心情了, 反正我, 默默地拉起了围巾, 转头, 费劲巴列地扒拉我的背包去了, 顺便掏个小零嘴儿来吃吃。
我的耳朵太好使, 都听到那村长的声音了, 那会儿他对我们有多疾言厉色,这会儿就有多和风细雨。
巴结的样子, 就跟见到了金主似得。
我本来想不那么引人注目, 等他们过去了, 再跟杨飞一起进去。
奈何那村长居然还没忘记我们。
路过我俩的时候,非得叫我一声,“江风是吧, 你杵在那儿干啥子喽,你爷爷的葬礼,那么多活儿了,就你一个闲人,还不快跟着我们进去……”
“……”,原来这人会说普通话,浪费我俩那么长时间, 感情我这么努力,结果这几个就看我俩的表演呢?
我的牙都要咬碎了,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的那些个心思跟我爷爷的葬礼比起来属实算不上什么, 我含混应了一声,低头,扯了扯杨飞的胳膊示意他把我的零嘴儿包背着,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怎料司裁的眼睛和耳朵比狗都灵,他显然是认出来我了,但是又装模作样的,绕着我俩转了一圈儿,还给评价上了。
“恢复得不错啊,江小风,”司裁那吊儿郎当的声音这会儿我听着格外地可恶,“就几天功夫就能跑能跳的,没想到你也是个下地的好料子……”
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把司裁的嘴给缝上,我的白眼直接翻到天上去了。
这会儿崔邵慈也扭头过来了。
不过这会儿不知道他是不是心情不佳了,他跟杨飞和我都算是小时候就认识,这会儿属于是老乡见老乡了,但他也只是不冷不热地跟我们打了招呼,点点头。
眼下是白天,我们看他看得更清楚,崔邵慈长得挺年轻的,但已经有那种老大的气场了,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对比戴着毛线帽的我,我还挺唏嘘的。
但看来我们互相认识也不是没有好处。
比方说,那个对崔邵慈和司裁格外谄媚的村长,立刻就松口同意我们的司机也跟着我们了,但车还是不能开进去,都只能停在村头,他对我们的态度也客气了很多,没有那种吆五喝六存心找茬的感觉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得罪过他。
我们这一路,其实也就短短百十来米的功夫,山里的村子小,从村头走到村喂,总共也没两三百米,还都是盘山路。
就听着村长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关怀他俩,渴不渴,饿不饿,还介绍起了风土人情,还介绍得挺别扭,怪搞笑的。
但看着村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布,能看得出来我爷爷在村里其实地位不低的。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杨飞,没跟几十米就从那包的旁边袋子里掏出了酸奶想喝喝。
不料想,我酸奶才刚拿到手,正四下偷摸观察着,就对上了崔邵慈那黑洞洞的眼神儿。
他是有点压迫感在身上的,尤其是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俩走着走着都距离我们这么近了。
我跟上学的时候被逮到偷吃零食的小学生似得,下意识一个激灵,便把我的酸奶给递了出去,还条件反射,十分狗腿地拧开了瓶盖,“您喝你喝……”
倒是不鄙视那村长了,我觉得我也挺谄媚的。
不过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的酸奶喝一瓶少一瓶,我只能在心里祈祷这一身西装的崔邵慈不会喝我这非常幼稚的东西,我的眼睛盯着我的酸奶,就这么一直盯着,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崔邵慈把它接走,抿了一口。
嗯,抿了一口,然后我得到了两个字的评价。
“可以。”
我服了。
鹌鹑一样把我的脑袋缩回去了。
崔邵慈他们跟我们不是一路,中间就停了,我才松了口气。
又拐弯走了几十米远。
才到了我爷爷家的老院。
印象中跟以前也挺不一样了,看得出来经常有在打理了,木制的红门,红得颜色发深,但一点灰尘都没有。
不过印象中三层青瓦楼本来是空荡荡的,这会儿院子里却装满了人。
什么二表叔家的三外甥什么的,我基本上一个都不认识了,感觉就是自己一直在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辛苦了这几个字感觉说了有几十遍,整的我社恐症都要发作了。
借着收拾行李的功夫,我才跟逃难似的蹿到了三楼。
以前我的房间,里面的摆件都原样摆着,被褥都是刚晒好的那种,冒着新鲜的太阳光的味道,我坐在摇椅上,坐了会儿,才有了种回归现实的真切感。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仿佛开了加速器。
从我们前往那个村里开始,就没有消停过,我都鼻子突然就开始有点发酸了。
但杨飞也在,我不好意思太多愁善感,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这个世界上我又没了一位亲人。
杨飞拍了拍我,倒是没说啥,借口要喝水出去了。
他刚出去我就有点想哭了,眼泪本来就在眼眶里打转,这会儿正要掉下来,冷不防被我妈的微信给打断了。
“到了没?过两个小时给我发个微信。”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被逼回去了。
然后下面又有不知道那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叫我下去,我简单回了个“嗯”,就也着急忙慌地下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听着那亲戚跟我交代的一串的活儿,我才知道村长说的都很忙是个什么意思。
我也是真没歇着,作为我爷爷的唯一直系亲属,我从这会儿开始,就基本是脚不沾地的忙活状态了。
一会儿去搬祭祀的盘子,一会儿去打扫那边,一会儿去村头儿又拿东西,一会儿又去田里边拔什么花,一会儿又去买蜡烛。
还得记着给我妈报下死活,不过这个差事我也交代给杨飞了,我实在怕自己记不住。
我倒是没什么,这毕竟都是我应该做的,就是连累了杨飞了,好好一个享福的大少爷,跟着我从村头儿跑到村尾,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除了晚上那会儿让我们吃了点大锅里熬的菜,其他的时候,我们一直忙忙碌碌到晚上十二点,没有清闲过。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胳膊和腿基本上都又不属于自己了。
我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累得连手机都不想打开,闭眼我就睡了过去,并且,一点梦都没有做,睡得格外地香。
美中不足的就是第二天五点我们就又被叫醒了。
生产队的驴约莫也就是这么个干法了,我累死了又不敢不敢,中午的时候,一直吃了一大碗,硬生生给自己吃撑了。
但是我实在也是没想到,我跟杨飞都这么忙了一天。
他得到的评价是,小伙子挺能干的,说话也敞亮。
我得到的评价是,娇生惯养,跟姑娘似得。
我当时正在吭哧吭哧地拿着布刷那个巨大的铁锅,据说是明天下葬后用来给来吊唁的人做饭用的。
气得我差点拿着那铁锅就要出去打人了,但因为拎不动,才不得已选择了放弃。
我压着自己的那点火气。
这下子一直整到了凌晨三点。
我的天,我跟杨飞俩人大眼瞪小眼,每个人眼睛下都黑眼圈了。
然后四五点又要起床。
我这心里惦记着这个事儿,是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睡不着了,索性我俩出去散步溜达去了。
头晕晕的,下楼的时候我还看到了钓鱼竿,一时兴起,压根儿也没想到这会儿大冬天的能钓出来什么鱼,拎着就往外蹿了。
到这个点,村里安静得很。
山里的空气确实很清新,虽然路灯稀稀拉拉的,但月亮又大又亮。
一阵山风吹过,刮在脸上,着实刺骨,也提醒了我现在是大冬天。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那钓鱼竿,放弃了去江边钓鱼的想法。
但我们没想到,现在这个点,还已经起了大早的,除了偷鸡的黄鼠狼,还有山里的野鸡,五六只吧,成群结队的。
活蹦乱跳的,色彩还怪好看,在那慢悠悠溜达的样子,比我还趾高气昂,一看就……就挺好吃的样子。
实在干了太多活儿,大锅饭里的五花肉四肥一瘦,我实在咽不下肚,这两天吃的都没什么油水了。
我看了那野鸡两眼,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不过好险有点距离,没惊到那野鸡。
我转了转眼珠,杨飞就知道我想干嘛。
然后他提供了一个行之有效的计策,用我这个鱼竿,去钓鸡。
说到这儿杨飞比我还精神,他说是以前小学的规定必读刊物《神秘岛》上的写的一种钓鸡的方法,他也一直想试试,把虫子挂在钓鱼钩上,然后悄咪咪地扔在那野鸡周围旁边,等鸡吃虫,我们吃鸡。
反正我的厨艺好得很,他这两天也快馋疯了。
我着实是佩服杨飞这变态的记忆力,鉴于他是主谋,我就给他分配了光荣的任务——找个虫,随便杀虫,挂起来。
但事实证明,杨飞的嘴和脑子的执行力远远大于他动作的执行力。
这林子里啥没有,虫子那可不是多的是。
但他不太敢抓,我说实话我也恶心,可我放不下以后能用这个狠狠嘲笑他,捏着鼻子我拿着树叶给虫子挂鱼钩上了,翠绿翠绿的一条胖虫子,我是鸡我都想吃的那种。
我俩鬼鬼祟祟地窝着。
真别说,还真别说,我们的胆子是渺小的,运气是广大的。
我们眼睁睁地瞅着,还真钓到了一只,并且是那只最大的,估计嘴也大,一口给虫子吞了下去,鱼钩自然也被它吞了下去。
一时间鸡飞人跳,好在我拥有丰富的钓鱼经验,溜着那野鸡跑,杨飞则负责上去按住它。
可他不敢杀。
我真是服了。
还得是我,拿了块儿石头我就给那鸡利索地拍死了。
但怎么处理那野鸡,我俩才算是为难上了。
杨飞试探着让我处理,我说我当年学厨艺的时候还真没学过这个,血肉模糊的,我看了我也头晕,就像一个厨子,他买鸡肯定不会买带毛的鸡。
我俩互相推诿,并且也不知道为什么俩人都不敢大声说话,都用气声,偷感十足,正当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冷不防我们头顶上一声嗤笑声传了过来。
这大半夜的。
但没给我俩反应过来叫唤的时间,我们俩眼瞅着西装外面披皮衣的司裁就从树上蹦了下来,或者用蹿,更加合适。
还穿着那锃亮的皮鞋,在大月亮的照耀下,晃着我的眼了,我真无语。
但一转头,崔邵慈也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不知道从哪棵树上蹿下来了。
我那一瞬间脑子转的飞快。
这野鸡是他们的?
不对不对,司裁和崔邵慈养鸡?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象。
难道他们原本就在这里讨论机密,看到我们过来就上树了,怀疑杨飞和我偷听到了什么机密消息,但是观察了会儿,发现我们俩太菜鸡,决定让我俩永远闭嘴……
我想了太多了。
在司裁说他能处理这鸡,但到时候吃的话得分给他们点的时候,我都反应不过来。
我看了看戴着黑手套的司裁,又看了看野鸡。
脑子卡住了。
这会儿杨飞的反应比我快,麻溜地就把鸡交了出去。
它死不瞑目,还是睁着眼睛的。
司裁那一米九的个子,拎着那野鸡,几步就迈了出去。
剩下杨飞,我,崔邵慈。
一阵风吹过来,气氛有点尬住了。
我的手和脚倒是都知道往什么地方放,就是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瞟。
以前我们仨的关系是真不错,现在,看到崔邵慈和司裁在一块儿,我就知道他们干的大事儿估计离我的生活也很遥远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让杨飞发挥他的外交优势了。
我冲着杨飞使眼色,呃,正好觑到杨飞冲我使眼色。
算了摆烂了,我索性找了根棍儿坐着,低着头装二傻子,假装突然对一根野草上趴着的蚂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气氛安静了约莫半分钟。
“这是蚂蚱,你知道吧?”崔邵慈冷不丁问我。
“我?”我下意识地翻个白眼,又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又安静了约莫半分钟的功夫,我们仨不约而同就笑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笑,反正这么笑完之后,那种从熟悉到不熟悉的尴尬感,倒是少了很多了。
我还斗胆问崔邵慈,他和司裁是来干嘛的。
崔邵慈想都不想,“他是你舅老爷的重孙,我爷爷跟你爷爷的关系,来吊唁是应该的。”
他倒是直白,一下子就抛出了两个爆炸的消息。
一个是司裁居然跟我有血缘关系,并且还比我低了一辈,一个是我爷爷大山里的,很少出山的人,居然会认识崔邵慈那以前经常上新闻的爷爷,这两个,都让我十分震惊。
并且我看得出来,杨飞也挺惊讶的,不过他这个人,在别人面前已经能完全做到不喜形于色了,跟我对了个眼神儿,他就已经恢复了面色不惊的状态。
爆炸的消息让气氛又尴尬了下来。
好在司裁,很快就拎着那没毛的鸡,翻过草丛,又快又轻,在我这儿看着他简直是飘了过来,在我们三个人注视的目光里。
当然,我们大家关注的重点都是那只鸡了。
条件还是艰苦的,没啥调味品,就司裁给了几个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果子,打火机是杨飞兜里带的,木头是找来的。
当然,厨子是我了。
我们在这儿烤吧烤吧吃起了鸡。
真别说,这种山里的走地鸡,是真的香。
也是真的饿了,也是真的馋了,我感觉给我两个馒头,我也能就着吃下去。
这会儿没人说话,但气氛也不尴尬,大家都在啃鸡,看得出来这两天,确实是没吃着什么好吃的。
吃完折腾完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把火灭尽了,把剩下的灰烬埋在了土里。
司裁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事儿的人,全程都是他在做动作指导。
吃饱了之后,人的心情似乎真的会变好,我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这会儿困意十足就涌了上来。
但是已经睡不了了,杨飞跟我才刚溜回去,我俩趴着床上还没十分钟,下面的亲戚就又嚎了起来。
我俩现在活得完全像家养小精灵了,一点脾气也没有,一前一后头晕着就下去了。
下葬的流程我完全不懂,全程是别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本身也困得不行,我跟梦游一样,该跪下跪下,该磕头磕头,该跟着走跟着走。
我们刚开始的时候还看到了司裁和崔邵慈。
但后来让我走的太前面了,就杨飞,这几天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得不错,再加上金钱开道,他不知道跟村长说了什么,人就让他插在队伍里也特别靠前的位置了。
他跟着我,我还挺放心的。
然后我们的送葬队伍,绕着山里的小路,来来回回走,走了不短的时间,我都感觉我要边走边睡着了,前面打头的扛着木棺的人,才终于是停了下来。
我印象中这会儿我还要干些什么,本来还在昏昏欲睡,这会儿被杨飞捣了下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看看四周。
据说这里是我们以前的祖坟,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来,地方不小,旁边有竹林有溪水,可能如果是胖子的话,他应该会说这里风水不错,毕竟我往这里站着,也觉得还挺舒服的。
就是确实还挺偏僻,如果不认识路的话,估计不好找。
旁边隔不远的地方,也有其他家的坟地,不过大眼一望,似乎是比我家的大多了,大概是因为人丁一直不太兴旺吧,就算这样,祖坟里的坟头也是稀稀拉拉的,但被打扫得都挺干净,每座前边都有碑,碑前边种的有花。
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呆愣在原地。
这会儿村长倒是走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回突然开始对我和颜悦色了,还安慰似得拍了拍我的肩,叹了口气说道,“唉,年轻人节哀了”。
我莫名其妙。
直到杨飞给我递过来纸巾,我才意识到,刚才我自己的眼泪一直在唰唰地流。
不光是我,我还听到身后有其他人哭的声音,特别是有个远房的,我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小孩子。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意,这种感觉都让我觉得很奇妙。
我擦了擦脸,有个年龄还挺大的老人又走到我面前了,还拄着跟拐棍儿,这个我倒是清楚,一看到他头顶扎着白布,我就知道他应该又是我哪门子的爷爷辈儿的亲戚了,并且脸我也有印象,他没少指挥我和杨飞搬东西,并且还夸了杨飞,没夸我,虽然我累得要死。
他冲着我说了句话,很简短,然后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就又走了。
他说的是当地的土话,我是一个字儿都没听懂,就知道他约莫是在交代我干什么,但尴尬的是,就算说了我也不知道。
好在还有杨飞,这么短的时间,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把这门方言给搞明白的,反正就是杨飞凑到了我旁边,压低声音,“刚才那老人说你爷爷最后一句话交代是,下葬前让他看一眼你,也让他走得安心。”
第60章 其实我也一直认为我爷爷走的突然。这几天我也听说了,他是在家里的……
其实我也一直认为我爷爷走的突然。
这几天我也听说了, 他是在家里的时候突然倒下的,当时好像还在画给别人的房屋设计图吧,他一直说自己画的没那么高端称不上图纸了, 画到了一半。
别人赶去的时候他还有点意识。
只是我没想到他的最后一句话会是交代我。
看我还愣着, 杨飞推了我一把。
他没掌握好力道, 忽略了我两条胳膊两条腿儿还没恢复完的客观事实, 这一巴掌给我推的, 我差点直接跪在地面上, 并且一旦我跪那儿了, 我肯定啃一嘴的土。
还好我努力稳住了,但还是差点给腰闪了。
我没回头, 现在没心情追究杨飞的责任了, 我都不用想, 其他人看到我这弱不禁风的,估计又要暗地里吐槽我了。
无所谓无所谓,我安慰了下自己。
那四个抬棺材的人已经退开了, 四周距离最近的地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其实我是有特别紧张的,我跟着胖子和萧肃生,看到过他们开棺,但是我自己开,开的还是我爷爷的棺材,这种场景,想必他们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我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 我也不知道。
会诈尸吗?或者特意叮嘱我,我会看到什么特别或者可怖的场景?亦或者是什么都没有, 我爷爷只是单纯地想让我回老家,才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我实在是太紧张了, 第一下推的时候,手还是抖的,没推开。
正当我深吸了口气,准备再次推开的时候,我的手机居然响了。
叮叮当当我那个很热闹的铃声不适时宜地想了起来,差点给我自己的心脏病吓出来,我正心说到底是谁在给我打电话,结果手忙脚乱看了一眼,北京的未知号码。
北京熟悉的就只有胖子,其他同学我也都存了号了,这个啥也不是,一看就是骚扰电话。
还非要挑这个时候打,我没好气,一下子就挂断了。
准备继续。
但是这个电话跟猜到我要干什么似得,持之以恒地又打了过来,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我烦死了,直接给拉黑手机关机了,这才算是终于消停了下来。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经过了这个插曲,我紧张的心情倒是消散了大半。
我顺着推开了棺盖。
才发现我想象中的那些画面全都没有出现。
我也无比确定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就是我爷爷,因为他其实更像是苍老版本的我,或者是我爸。
只是比起我爸的偏硬朗,我的偏秀气,岁月在他额头上刻下的皱纹,他更偏向于慈祥。
苍白色有些发青的脸,紧闭着的双眼,灰黑色一丝不苟被打理好的头发。
但他显然是不会也不能再睁开眼,看我最后一眼了。
这大概是我头一回看到尸体,但是并没有产生任何惧怕的心理,似乎到了这会儿,我才有些想明白,胖子为什么可以在念叨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让他的列祖列宗过来保佑他。
我脑海里一直紧绷着的弦似乎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意识到其实我一直是有些怕见他的,怕他会怪我一直比较听我妈的话,极少回来,也基本没和他碰过几次面。
怕他不太会原谅我的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吧。
但现在,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两眼闭着,眉眼唇角平和,我能感觉得到,我的那些劳什子担忧完全是多余而矫情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
一身中山装,我家的基因也确实是一脉相承了。
只是看着看着,我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他的姿态是很安详舒展的,只是除了左手,以一种不会让人很舒服的方式蜷曲着。
我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这种状态一种试图和人握手的状态。
结合着他的遗言,我的心脏一下子就狂跳了起来。
但是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更不用说四周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我爷爷真的有什么临终信息要传递给我,我就更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打草惊蛇。
只是现在约莫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总不可能为了那或许莫须有的信息,等下葬完再去刨他的坟。
于是我低着头,缓缓地拉住了他的手。
起初我看到他的手的时候,是有些失落的,毕竟什么都没有,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只是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的脑子在这会儿会这么好使,我立刻就意识到,如果有信息逼的我爷爷用这种方式传递给我,那他肯定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尸体是会被人从头到尾检查的,就更不可能大咧咧地握着什么东西要给我了。
于是我握着他的手,同时也贴近了自己的脸。
倒是跟演戏没关系了,我的眼泪像是安了自动开关一样,根本就也不受我的控制了。
我似乎本能地就想跟他多呆一会儿。
最后我是被人拉开的,一群人围着我劝我节哀跟我说死者为大,让他好好下葬吧。
我当然是听话地放开了手,并且刻意舒展了手指,这种情况下除非我是个神偷,不然很明显的,所有想看的人都能看到,我是什么都没有从我爷爷手中拿到。
有那么半个小时的功夫,我的灵魂似乎飘在了上空,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慢慢地钉上棺钉,泼土,埋好,立好碑。
杨飞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儿,问我有没有什么,我摇摇头,用另一只手摆摆手。
我已经偷摸地看到那只握完的手心上沾染上纹路了,只是我太偷摸了,只能看到是淡青色,别的啥也不敢太展开看了。
我不跟杨飞说,不是因为不相信他,相反,我太确信杨飞是什么人了,只是不管是什么消息,牵扯到什么,我不是太想让他知道,总感觉会连累他。
瞒着所有人这件事儿对我来说似乎是还挺轻而易举的,我习惯了,就算我潜意识里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我的手看,我也能从容自如地活动,中午的时候还耐着性子吃了顿饭。
我跟杨飞是一个房间,我还睡了会儿,只不过醒的时候也很机敏,等确定杨飞已经完全睡着了,我才偷偷摸摸地下了床,鬼鬼祟祟地给手机用手机光照手。
结果手机才开机,叮铃咣当就是一阵响。
杨飞睡太沉了没被吵醒,我差点被自己吓死。
给手机调了震动,心说我妈不是已经从杨飞那儿确定我还活着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短信。
只是等我打开讯息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长串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基本上半小时一次,拖到现在,已经铺满了整张屏幕。
“接电话,欠我的,速来还。”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儿,什么催债短信都发到我这儿了,我倒是没多想,就觉得烦死了。
我给手机静了音,这深更半夜的,免得调成震动也给我吓一跳。
我看我的手。
手心上是个图案,乍一看就是个铃铛。
但我很快就知道不是了,那是一整套青铜编钟其中的一个。
我爷爷这老院子里确实就有一套,就在一楼的大厅里搁着当装饰品,肯定是仿制的没错,毕竟如果是真的这玩意儿敢摆在家里那就已经是下半辈子都吃公家饭的节奏。
我别的没有印象,就对这个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我记得,我特别小的时候,还乱敲着玩儿来着。
就那一次,差点被我爸胖揍一顿打断手了,但结果是我爸被我爷爷拿着扫帚追了一圈,说这东西就是个仿制的,整那么珍贵做什么。
最后他还甚至领着我在那儿敲编钟玩儿。
很久远的记忆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费劲地把这个编钟的图案留给了我,我倒是没时间感慨往事了,毕竟杨飞和我明天早上还要去最近的机场赶飞机。
我偷摸着拿了手电筒,尽管心里是害怕比期待更多,但还是给自己鼓着劲儿下了楼。
下葬的仪式都结束了,老院里现在就我,杨飞,还有他的司机,明面上说是司机,我知道其实这人算是他的助理之一了,也负责当保镖。
这人以前是部队退役的,很厉害,所以我特别地小心,不发出来一点动静,在三楼的时候连手电筒都没敢开,就着我那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一点一点蹭下了楼。
整个老院子里都特别安静,我基本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一楼大厅的青铜编钟还好端端地竖在那里。
我这会儿才打开了手电筒,对着我手上的图案,找到了右排第七个,形状正好对上,有同样比较明显的标记。
也不用等什么了,我直接就把手伸进了里面,开始乱摸一气。【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