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雨 作品
135. 纸鹞
深夜，未知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她是夜龙，也许是因为白天已经睡了够久，现在，紫颂怎么也睡不着。
她睡在大大的双人床上，而曾义桢和爱丽丝却打了地铺，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感觉很不是滋味。折腾了一个小时，能够感受到这里已经完全安静下来，无论是这个卧室还是隔壁的卧室，已经听不到一点声音。
紫颂坐了起来，即使是在昏暗的环境中，她依旧能清晰地看见，爱丽丝躺在曾义桢的身边，静静的抱着她的未婚夫，一副安详幸福的样子。她感觉这样的画面很温馨，只不过因为自己也的确喜欢曾义桢，所以多少还是感觉有点酸。
于是悄悄地下床，开门，关门，走到客厅，原地打转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打开大门，飞到了外面。越是靠近地面，就越能感受到外面嘈杂的动静，视野中黑色的夜空也慢慢变大，最终，紫颂冲出地平线，回到了久违的天空。
白昼的时候，天空是古黄色的，没有太阳，只有一些云彩。黑夜的时候，天空是深黑色的，有月亮，反射着太阳的光，也有无穷无尽的繁星点点，像一颗颗宝石装饰着单调的夜空。身体在空中悬停，抬头仰望，只感觉星星比平常更多，也更近了，身为夜龙的感知告诉她，这是纯粹的黑夜。
世界很安静，并不想徐凌羽所说的那样，会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夜行性异古动物到处活动，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都很干净，也很安静。紫颂完全放松，躺在虚空中，夜空下，感觉整个人都在这星月的照耀下获得了升华，也就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亘古兽潮的世界吗？如果不知道的话，我也许并不会认为其中蕴含危险，我也许就会这样放松地睡过去吧。白日里积攒的压力由于此刻的轻松完全卸下，紫颂也不再去想那只蜘蛛，或者是那些死去的返祖的龙族，因为眼不见为净，因为不能总是朝后看。稍微待一会儿，就马上回去，大概，一两个小时吧。
心里这样想着，紫颂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冷冷的灼烧，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下意识地惊醒，瞬间展开龙翼，一下扇动带起狂风并拉开距离，整个人完全紧绷，这个时候定睛一看，缺发现原来是伊斯卡。
“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紫颂看着面无表情，只是坐在虚空中眺望着远方的伊斯卡，松了一口气，缓缓靠近，“伊斯卡……你是吸血鬼对吧？”
“嗯。”伊斯卡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一个针管，只不过已经被捏碎了，她点了点头，这样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你也喜欢星空？”
“不，这和有没有星星无关，我喜欢的是夜晚。”伊斯卡这样回答道。
“那，你也睡不着？”
“我睡不睡无所谓，只是你没睡，我就上来看看。”伊斯卡没转头，只是看了紫颂一眼，这样说道，“你还不回去吗？等会儿被发现了，曾义桢又要数落你一顿。”
“……我刚刚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我已经在你边上坐了半个小时了。”
“哦……那我回去了，你不要和别人说哦。”紫颂感觉自己和伊斯卡不是很熟，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吸血鬼，说实话，除了曾义桢，自己似乎并不是很了解其他人，也许得几个月后才能完全熟悉吧。
“嗯。”
“你不回去吗？”
“我等会儿。”伊斯卡只是这样回答。
紫颂感觉伊斯卡有些奇怪，这个吸血鬼明明只是一个一米五刚出头的小女孩，却给人一种格外沉熟稳重的感觉，就像是整个队伍的顶梁柱和主心骨，散发出的气场也是深不可测。但不论如何，紫颂也知道自己出去透透气之后也应该回去了，于是就落了下去，重新回到了卧室，自己的那张床上。
伊斯卡依旧眺望着远方，注视着那个人影，他从地平线极远的尽头而来，即使是紫颂凭借夜龙的视力和感知力也没能察觉，但伊斯卡却注意到了——伊斯卡坐在庇护所的上空，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是一个信标，驱散了那些异古动物，同时瞒过了拥有理智的敌人。但对这个人，自己就只是一个信标，像是地图上标记的光点，指引他前往这里，伊斯卡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破解术式定位到自己的，也不知道他靠近是要做什么，但她打算自己解决，所以不告诉其他人，所以用冷灼液强行叫醒了睡觉的紫颂。
因为动用能力增强视力观察之后，她发现这个人是一个绝对不能轻易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人，也因为看到了他的面孔，伊斯卡也产生了诸多疑问，在这些疑问解决之前，她不打算让风险落到大家身上。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能看到这个人进入一般可以观察到的视野的尽头了，于是伊斯卡也就落了下来，又过了五分钟，这个人终于来到了伊斯卡的面前，在大概距离五米的地方站定。两人对视十秒，最终还是那个人先开了口。
“终于还是找到你们了，真的很不容易，这一年的时间都花在你们身上呢。”
“你到底是谁？”伊斯卡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听的却是和面孔对不上的另一个声音，不禁这样问道，“这声音，和你的外表完全不符。”
“不要在意，外表只是一个皮囊，我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毕竟时代变了，不是吗？我也不是刻意的。”来者笑着说道，和伊斯卡对话时显得十分轻松，“这不是伪装，只是‘大脑在另一具身体里’而已，我不是东邪。”
沉默了三秒，伊斯卡又问道：“怎么找到我们的？”
“定位。当年你在鸿海捞人的时候，我在你身上做了一个标记，所以你们一从亚空间里出来就能能找到。”听这人的口气，当年鸿海大爆炸的时候，显然也是在场了。
“那，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了……太偶然了，我也不知道居然还漏了……你来干什么？”伊斯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简单的思考得出结论后，她也陷入了惊讶，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显露出来。
“帮你们，我知道人类和灵族的聚落在哪里，我会带你们过去，这比你们自己满世界跑着找要快很多。你们不知道，世界迎来兽潮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你们要是出来得再迟一点，就真的没人来拯救了。”那人诚恳地说道，“既然清楚了我的身份，你们也不会不信任我了，虽然一开始不是很情愿，但我从始至终都是栉风沐雨的一员，现在有了这样的身体，我可以帮你们做到更多。”
“已经过去了一年，原来如此，居然还有时间差……你的身体……你就这样来见我们，不怕对我们造成刺激吗？”伊斯卡皱眉道，“看上去已经有点像是女孩子了，幸好现在只是我知道，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你有其他的身体可以替换吗？”
“我也是迫于无奈，只有这一种，备份还有上万个……”那人苦笑着说道，“我的设定本来就是女性，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而已。话说，早晚都得接受的吧，只是看着一样，内在还是不一样的。我知道这对于她来说很刺激，但总的面对，难道某一天突然碰到吓她一跳更好？”
“设定是女性？”
“嗯，所以也不是完全照搬，我做了一些魔改，仔细看也能看出区别吧？女性化或者说中性的成分更多一点。本体和备份也有区别，本体是我直接控制，动作反应更灵活，表情也更丰富，眼睛是深蓝色，备份就是Ai控制，各方面都逊色一些，眼睛是纯淡蓝色，没有渐变。”那人这样解释道，“通过网络连接，在这个时代专用网络真的花了我很多时间呢。”
“你说还有备份，他们都在哪里？”
“分散在各处执行各种任务，他们都能自己照顾自己，因为通过网络连接，所以详细坐标和情况我都是知道的，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远程控制。”
伊斯卡再次陷入沉默，她歪着脑袋，问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当是这样吧，你真的知道聚落在哪里吗？人类和灵族的聚落？”
“嗯，我从大爆炸那里侥幸逃出来之后，也被卷入了兽潮，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在寻找你们，半年前偶尔发现了聚落，但是没有进去，那之后也远远地看过好几次，位置没有变，发展也没看见多少。”那人如是说道，“没人知道怎么破除兽潮，让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唯一可能行得通的方法，就是找到异染的基地，找到元凶就会有办法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叫他们，你也跟下来吧。”伊斯卡这样说道，然后就招呼着那人下了通道，“你先躲在我后面，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嗯。”
“对了，怎么称呼？”伊斯卡突然问道。
“就叫我纸鹞好了，就是风筝的意思。”
大门打开后，客厅的灯正亮着，大家都醒了，原来是紫颂悄悄溜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于是曾义桢就开始了数落模式，声音一大起来，大家就都醒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就开始夜宵加餐，又烤了一些肉，大家围着桌子吃了起来。徐凌羽和文言依旧没有吃，似乎一直没有食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五感变得异常敏感，额头也有些发烫，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意识也清醒，只是有些累。一旁的曾义桢看着这场景，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爱丽丝逼他说，于是他只用一句话，就彻底冷了氛围。
“这好像是先前龙族返祖的前兆……病症吧……”
空气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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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
然而只希望是错觉，徐凌羽和文言经过曾义桢检查，身体也的确没有出现明显的异常特征。于是众人刚刚收拾好准备回去睡觉，正巧伊斯卡就带人回来了。
“哦，大家都在啊，那正好，有一件很重要很震撼的事情要和大家宣布，各位先做好心理准备，尤其是泠音，小姨妈你直接过来吧。”伊斯卡招呼着一脸疑问的唐泠音过来，让她站定在自己面前，然后引入话题，“当初顺昌不是造了一批自己的人造人，本来要投入使用，后来又因为心里觉得不舒服，就存起来了，最后是给了智脑，说是要以后当身体用吗？”
“哦，的确是有这回事。”唐泠音点了点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只是好奇，伊斯卡后面躲着的人到底是谁，“不是啊，小伊，你后面是谁啊？”
“当年鸿海基地被炸的时候，我不小心漏掉了几个人，然后，智脑就用自己的方法逃出来了。”伊斯卡朝旁边退开，为亮相让出了位置，“就是这位了，她现在叫纸鹞，设定是个女孩子，所以也把身体魔改了一点，刚刚找到这里说要加入我们。”
那就是王顺昌的形象，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但也有几处不同，最显著的就是瞳孔的颜色是深蓝色，双手还带着白色的袖套。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像是注入了另一种灵魂，面庞更清秀，皮肤更白皙，胸部也轻微隆起，就像是一个女孩子，一开口也是不一样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中性：“大家好，我是纸鹞，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也是情非得已，希望大家能接纳我……按理说，我本来就是栉风沐雨的成员，现在有了身体，我会更加努力地帮助大家，和大家成为好朋友的！”
空气有些凝固。
唐泠音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她突然回想起当年面对幻境的时候，自己碰上王顺昌的镜像复制，似乎也是这样，一种难言的不舒服，尴尬，甚至是痛苦。不过，现在略微好一点，但这样的刺激也的确是够刺激了，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
许久，唐泠音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一次次失去的痛苦最终让她学会了成长，然而，痛苦依旧是痛苦，但她的眼神明显暗淡，语气也变得低沉，她上前，搭住纸鹞的肩膀，笑着说道：“说实话，你恶心到我了。”
空气有些凝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纸鹞被唐泠音的笑吓到了，顿时不敢抬头。
“……你，你的身体还有很多备份对吧？”
纸鹞点了点头。
“以后不会再变多了，对吗？”
纸鹞再次用力点头。
“那就好。”唐泠音长出一口气，克制住心里的抵触，这样说道，“放心，我明白的，虽然不舒服，但我会尝试着去慢慢适应……尽量少做刺激我的事情，不然我又会想起来，你那样也是对死人的不尊重，明白吗？”
“明白。”
“可能几个月之后，我会适应，会接受你。”唐泠音劝说自己仔细去看纸鹞，突然，发现眼前的面孔其实是可爱的，因为自己终究还是在意那个人，爱着那个人，她用手抚摸着纸鹞的脸颊，轻声说道，“越看越觉得，如果我和顺昌有一个女儿，也许就是你这样子”
“诶？”
“失去之后，也想着重新得到，虽然知道那不可能，但还是会妄想。你的出现，彻底粉碎了我的妄想。曾经有一次，我为了找回他，打碎了一面镜子，后来发现，也打碎了自己。”
唐泠音说的话，越来越难以理解，她那平静的祥和的笑，越来越令人不安，
“越看越觉得像，我们原本就认识啊，虽然你可能觉得我这样是心理变态，但是，我现在不觉得恶心了。我明白你，我原谅你，你是迫不得已，但你也唤醒了我想要尘封的记忆，唤醒了我过去的痛苦。”唐泠音抱住了纸鹞的身体，轻声问道，“你一个机器人，一个Ai，明白什么是爱吗？一个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痛苦的时代生活了那么久，有那么多你的备份陪伴，有找到爱吗？”
纸鹞的眼睛湿润了。自从鸿海毁灭那一天开始，挣扎求生，承受了无数孤独与困难的回忆闪过她的脑海，终于，她理解了，自己的确需要，自己是一个人工智能，但超越了人工智能的定义，自己更像是一个人，所以自己要去寻找爱。
才来到了这里。
“我曾经找到了，但没有珍惜，就失去了。”唐泠音轻声说道，“你太打击我了，纸鹞，我的心好痛，我就是原谅你，也原谅不了自己。”
她也抱住了唐泠音，这个可怜的孤独的女人。
“对不起，我在你面前寻找你曾经失去的东西……”
纸鹞自己也是一个孤独的人。
也许是因为她是夜龙，也许是因为白天已经睡了够久，现在，紫颂怎么也睡不着。
她睡在大大的双人床上，而曾义桢和爱丽丝却打了地铺，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感觉很不是滋味。折腾了一个小时，能够感受到这里已经完全安静下来，无论是这个卧室还是隔壁的卧室，已经听不到一点声音。
紫颂坐了起来，即使是在昏暗的环境中，她依旧能清晰地看见，爱丽丝躺在曾义桢的身边，静静的抱着她的未婚夫，一副安详幸福的样子。她感觉这样的画面很温馨，只不过因为自己也的确喜欢曾义桢，所以多少还是感觉有点酸。
于是悄悄地下床，开门，关门，走到客厅，原地打转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打开大门，飞到了外面。越是靠近地面，就越能感受到外面嘈杂的动静，视野中黑色的夜空也慢慢变大，最终，紫颂冲出地平线，回到了久违的天空。
白昼的时候，天空是古黄色的，没有太阳，只有一些云彩。黑夜的时候，天空是深黑色的，有月亮，反射着太阳的光，也有无穷无尽的繁星点点，像一颗颗宝石装饰着单调的夜空。身体在空中悬停，抬头仰望，只感觉星星比平常更多，也更近了，身为夜龙的感知告诉她，这是纯粹的黑夜。
世界很安静，并不想徐凌羽所说的那样，会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夜行性异古动物到处活动，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都很干净，也很安静。紫颂完全放松，躺在虚空中，夜空下，感觉整个人都在这星月的照耀下获得了升华，也就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亘古兽潮的世界吗？如果不知道的话，我也许并不会认为其中蕴含危险，我也许就会这样放松地睡过去吧。白日里积攒的压力由于此刻的轻松完全卸下，紫颂也不再去想那只蜘蛛，或者是那些死去的返祖的龙族，因为眼不见为净，因为不能总是朝后看。稍微待一会儿，就马上回去，大概，一两个小时吧。
心里这样想着，紫颂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冷冷的灼烧，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下意识地惊醒，瞬间展开龙翼，一下扇动带起狂风并拉开距离，整个人完全紧绷，这个时候定睛一看，缺发现原来是伊斯卡。
“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紫颂看着面无表情，只是坐在虚空中眺望着远方的伊斯卡，松了一口气，缓缓靠近，“伊斯卡……你是吸血鬼对吧？”
“嗯。”伊斯卡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一个针管，只不过已经被捏碎了，她点了点头，这样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你也喜欢星空？”
“不，这和有没有星星无关，我喜欢的是夜晚。”伊斯卡这样回答道。
“那，你也睡不着？”
“我睡不睡无所谓，只是你没睡，我就上来看看。”伊斯卡没转头，只是看了紫颂一眼，这样说道，“你还不回去吗？等会儿被发现了，曾义桢又要数落你一顿。”
“……我刚刚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我已经在你边上坐了半个小时了。”
“哦……那我回去了，你不要和别人说哦。”紫颂感觉自己和伊斯卡不是很熟，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吸血鬼，说实话，除了曾义桢，自己似乎并不是很了解其他人，也许得几个月后才能完全熟悉吧。
“嗯。”
“你不回去吗？”
“我等会儿。”伊斯卡只是这样回答。
紫颂感觉伊斯卡有些奇怪，这个吸血鬼明明只是一个一米五刚出头的小女孩，却给人一种格外沉熟稳重的感觉，就像是整个队伍的顶梁柱和主心骨，散发出的气场也是深不可测。但不论如何，紫颂也知道自己出去透透气之后也应该回去了，于是就落了下去，重新回到了卧室，自己的那张床上。
伊斯卡依旧眺望着远方，注视着那个人影，他从地平线极远的尽头而来，即使是紫颂凭借夜龙的视力和感知力也没能察觉，但伊斯卡却注意到了——伊斯卡坐在庇护所的上空，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是一个信标，驱散了那些异古动物，同时瞒过了拥有理智的敌人。但对这个人，自己就只是一个信标，像是地图上标记的光点，指引他前往这里，伊斯卡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破解术式定位到自己的，也不知道他靠近是要做什么，但她打算自己解决，所以不告诉其他人，所以用冷灼液强行叫醒了睡觉的紫颂。
因为动用能力增强视力观察之后，她发现这个人是一个绝对不能轻易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人，也因为看到了他的面孔，伊斯卡也产生了诸多疑问，在这些疑问解决之前，她不打算让风险落到大家身上。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能看到这个人进入一般可以观察到的视野的尽头了，于是伊斯卡也就落了下来，又过了五分钟，这个人终于来到了伊斯卡的面前，在大概距离五米的地方站定。两人对视十秒，最终还是那个人先开了口。
“终于还是找到你们了，真的很不容易，这一年的时间都花在你们身上呢。”
“你到底是谁？”伊斯卡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听的却是和面孔对不上的另一个声音，不禁这样问道，“这声音，和你的外表完全不符。”
“不要在意，外表只是一个皮囊，我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毕竟时代变了，不是吗？我也不是刻意的。”来者笑着说道，和伊斯卡对话时显得十分轻松，“这不是伪装，只是‘大脑在另一具身体里’而已，我不是东邪。”
沉默了三秒，伊斯卡又问道：“怎么找到我们的？”
“定位。当年你在鸿海捞人的时候，我在你身上做了一个标记，所以你们一从亚空间里出来就能能找到。”听这人的口气，当年鸿海大爆炸的时候，显然也是在场了。
“那，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了……太偶然了，我也不知道居然还漏了……你来干什么？”伊斯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简单的思考得出结论后，她也陷入了惊讶，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显露出来。
“帮你们，我知道人类和灵族的聚落在哪里，我会带你们过去，这比你们自己满世界跑着找要快很多。你们不知道，世界迎来兽潮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你们要是出来得再迟一点，就真的没人来拯救了。”那人诚恳地说道，“既然清楚了我的身份，你们也不会不信任我了，虽然一开始不是很情愿，但我从始至终都是栉风沐雨的一员，现在有了这样的身体，我可以帮你们做到更多。”
“已经过去了一年，原来如此，居然还有时间差……你的身体……你就这样来见我们，不怕对我们造成刺激吗？”伊斯卡皱眉道，“看上去已经有点像是女孩子了，幸好现在只是我知道，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你有其他的身体可以替换吗？”
“我也是迫于无奈，只有这一种，备份还有上万个……”那人苦笑着说道，“我的设定本来就是女性，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而已。话说，早晚都得接受的吧，只是看着一样，内在还是不一样的。我知道这对于她来说很刺激，但总的面对，难道某一天突然碰到吓她一跳更好？”
“设定是女性？”
“嗯，所以也不是完全照搬，我做了一些魔改，仔细看也能看出区别吧？女性化或者说中性的成分更多一点。本体和备份也有区别，本体是我直接控制，动作反应更灵活，表情也更丰富，眼睛是深蓝色，备份就是Ai控制，各方面都逊色一些，眼睛是纯淡蓝色，没有渐变。”那人这样解释道，“通过网络连接，在这个时代专用网络真的花了我很多时间呢。”
“你说还有备份，他们都在哪里？”
“分散在各处执行各种任务，他们都能自己照顾自己，因为通过网络连接，所以详细坐标和情况我都是知道的，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远程控制。”
伊斯卡再次陷入沉默，她歪着脑袋，问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当是这样吧，你真的知道聚落在哪里吗？人类和灵族的聚落？”
“嗯，我从大爆炸那里侥幸逃出来之后，也被卷入了兽潮，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在寻找你们，半年前偶尔发现了聚落，但是没有进去，那之后也远远地看过好几次，位置没有变，发展也没看见多少。”那人如是说道，“没人知道怎么破除兽潮，让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唯一可能行得通的方法，就是找到异染的基地，找到元凶就会有办法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叫他们，你也跟下来吧。”伊斯卡这样说道，然后就招呼着那人下了通道，“你先躲在我后面，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嗯。”
“对了，怎么称呼？”伊斯卡突然问道。
“就叫我纸鹞好了，就是风筝的意思。”
大门打开后，客厅的灯正亮着，大家都醒了，原来是紫颂悄悄溜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于是曾义桢就开始了数落模式，声音一大起来，大家就都醒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就开始夜宵加餐，又烤了一些肉，大家围着桌子吃了起来。徐凌羽和文言依旧没有吃，似乎一直没有食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五感变得异常敏感，额头也有些发烫，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意识也清醒，只是有些累。一旁的曾义桢看着这场景，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爱丽丝逼他说，于是他只用一句话，就彻底冷了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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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的确是有这回事。”唐泠音点了点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只是好奇，伊斯卡后面躲着的人到底是谁，“不是啊，小伊，你后面是谁啊？”
“当年鸿海基地被炸的时候，我不小心漏掉了几个人，然后，智脑就用自己的方法逃出来了。”伊斯卡朝旁边退开，为亮相让出了位置，“就是这位了，她现在叫纸鹞，设定是个女孩子，所以也把身体魔改了一点，刚刚找到这里说要加入我们。”
那就是王顺昌的形象，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但也有几处不同，最显著的就是瞳孔的颜色是深蓝色，双手还带着白色的袖套。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像是注入了另一种灵魂，面庞更清秀，皮肤更白皙，胸部也轻微隆起，就像是一个女孩子，一开口也是不一样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中性：“大家好，我是纸鹞，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也是情非得已，希望大家能接纳我……按理说，我本来就是栉风沐雨的成员，现在有了身体，我会更加努力地帮助大家，和大家成为好朋友的！”
空气有些凝固。
唐泠音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她突然回想起当年面对幻境的时候，自己碰上王顺昌的镜像复制，似乎也是这样，一种难言的不舒服，尴尬，甚至是痛苦。不过，现在略微好一点，但这样的刺激也的确是够刺激了，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
许久，唐泠音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一次次失去的痛苦最终让她学会了成长，然而，痛苦依旧是痛苦，但她的眼神明显暗淡，语气也变得低沉，她上前，搭住纸鹞的肩膀，笑着说道：“说实话，你恶心到我了。”
空气有些凝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纸鹞被唐泠音的笑吓到了，顿时不敢抬头。
“……你，你的身体还有很多备份对吧？”
纸鹞点了点头。
“以后不会再变多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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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唐泠音长出一口气，克制住心里的抵触，这样说道，“放心，我明白的，虽然不舒服，但我会尝试着去慢慢适应……尽量少做刺激我的事情，不然我又会想起来，你那样也是对死人的不尊重，明白吗？”
“明白。”
“可能几个月之后，我会适应，会接受你。”唐泠音劝说自己仔细去看纸鹞，突然，发现眼前的面孔其实是可爱的，因为自己终究还是在意那个人，爱着那个人，她用手抚摸着纸鹞的脸颊，轻声说道，“越看越觉得，如果我和顺昌有一个女儿，也许就是你这样子”
“诶？”
“失去之后，也想着重新得到，虽然知道那不可能，但还是会妄想。你的出现，彻底粉碎了我的妄想。曾经有一次，我为了找回他，打碎了一面镜子，后来发现，也打碎了自己。”
唐泠音说的话，越来越难以理解，她那平静的祥和的笑，越来越令人不安，
“越看越觉得像，我们原本就认识啊，虽然你可能觉得我这样是心理变态，但是，我现在不觉得恶心了。我明白你，我原谅你，你是迫不得已，但你也唤醒了我想要尘封的记忆，唤醒了我过去的痛苦。”唐泠音抱住了纸鹞的身体，轻声问道，“你一个机器人，一个Ai，明白什么是爱吗？一个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痛苦的时代生活了那么久，有那么多你的备份陪伴，有找到爱吗？”
纸鹞的眼睛湿润了。自从鸿海毁灭那一天开始，挣扎求生，承受了无数孤独与困难的回忆闪过她的脑海，终于，她理解了，自己的确需要，自己是一个人工智能，但超越了人工智能的定义，自己更像是一个人，所以自己要去寻找爱。
才来到了这里。
“我曾经找到了，但没有珍惜，就失去了。”唐泠音轻声说道，“你太打击我了，纸鹞，我的心好痛，我就是原谅你，也原谅不了自己。”
她也抱住了唐泠音，这个可怜的孤独的女人。
“对不起，我在你面前寻找你曾经失去的东西……”
纸鹞自己也是一个孤独的人。